中国妇女|【决战脱贫前线】攻克脐橙种植世界性难题，40年脐心富民书写橙色人生

从青春芳华到花甲之年，李良蓉与脐橙打了40年交道。实现脐橙的高山种植，攻克“晚熟脐橙木质化”的世界性难题。如今，她的红翠系列脐橙种在13个贫困村， 4600余户， 23600多人因此脱贫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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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刊于《中国妇女》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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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良蓉重庆市特色柑橘技术研发中心主任，脐橙选育专家，全国三八红旗手
高山上种出“摇钱树”
40年前，二十出头的李良蓉来到奉节县三峡脐橙研究所工作时脐橙还是高端果品，因价格高被称为“摇钱树” 。
一天，她和两位老师到乡下采土，化验土质是否适合脐橙种植。蹚过一条小河时，迎面遇到一位手捧鸡蛋的老人。河水湍急，水中石头又滑，老人一个趔趄，摔倒了，手里的鸡蛋也摔碎了。李良蓉赶紧上前扶起他走到岸上，得知老人是想到对岸用鸡蛋换盐巴。没了鸡蛋，老人呆坐在石头上，嘴唇打着哆嗦，一脸的悲苦。李良蓉心里不是滋味，她摸到了兜里的5元钱。那时她一个月工资还不到20元，纠结了一阵，她把钱塞给了老人。
老人问：“你们这是要去哪？”她手一指：“去对面，挖泥巴，看能不能种‘摇钱树’ 。 ”老人摇摇头：“你们只做肥猪身上添膘的事，对面蔬菜种得好好的，又要改种摇钱树。咋不去我们山上种？”李良蓉一听，便想到山上去采土，两位老师摇头：“脐橙只适合海拔300米以下种，你上山采土有啥用？”
海拔超过300米真的无法种脐橙？这事成了她心底的一块大石头。后来，她辗转找到当时的中国农科所柑橘专家，专家答：“我要说能种，没先例；我要说不能种，没准你又能种出来。 ”
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倒给了她信心。李良蓉就选择老人所在的茶盘村做试验，把几株脐橙种在了老人的菜园里。 “怕种不成，也没声张。 ”从此只要一有空，她就往山上跑，修枝、施肥、剪枝……因陋就简，用绳子当皮尺量间距，还劈了好多竹片，每隔一段就插支竹片，以此推算海拔高度。
三年后，海拔500米的茶盘村终于种出了“摇钱树”！结束了脐橙只能在海拔300米以下生长的历史。有了“摇钱树” ，乡亲们日子好起来，李良蓉第一次收获了成就感。
寂寞守得“晚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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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元旦，李良蓉到上海出差，顺便看望朋友的母亲。她为老人带了一箱奉节脐橙，满腔热情把剥好的橙子递过去，谁知老人刚吃进去就吐了出来，手捂着腮帮子摇手说：“太冰了，牙疼，吃不了，这东西要长在夏天就好了。 ”
李良蓉很尴尬，那一刻，她立志要做晚熟脐橙。晚熟脐橙历经春夏秋冬，冬天易落果，夏天易枯水，果实常常出现木质化，这是柑橘界共同面临的世界性难题。 2006年，国家科技部将“晚熟脐橙木质化”列为科研攻关项目，李良蓉大胆揭下了“皇榜” 。
要想彻底解决脐橙的木质化问题，就要选育新的晚熟脐橙品种来替代。新品种是在芽变中发现的，植物组织细胞自然发生的遗传突变，可以促生新的物种产生，但芽变的几率很低，十万亩果园大概只有三四株果树有发生芽变的可能。如何从漫山遍野的果树中寻找芽变的那株呢？
大海捞针，第一年，没结果；第二年，没结果……她索性用了个笨办法：收脐橙。只要发现有点特别的橙子，马上就让果农带她到果园察看，到底是哪棵树上结的果。分页标题
那些看似一模一样的树，要一棵棵耐心观察， “也许你想要的就是你刚刚经过的那棵树。 ”那些年，李良蓉天天在山里走。山中寂寞，实在闷了就唱唱歌。有年深秋，山里下起了雨，她脚底一滑，骨碌碌滚落到山谷的河里。河水冷，山风凉，她因此落下了风寒的毛病。
一天，她照例去果农园里收脐橙，意外发现了一株不一样的脐橙。一般脐橙元旦前后就采摘了，但这棵树上的橙子因为又酸又涩，就一直挂着，没人说得出具体成熟时间，好像开春才会被人慢慢摘完。李良蓉意识到，这也许正是她想找的。她马上买下这株脐橙开始培育， 3年的性状观察让她确信：这就是一株发生了芽变的脐橙！然后是子代培育、孙代培育……9年后，她拿出了汁多味美的晚熟脐橙，攻克了晚熟脐橙木质化的世界性难题。 2016年， “红翠2号晚熟脐橙”正式通过了国家农作物审定委员会审定。
从发现到审定，前后经过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如今，她的品种、技术和品牌类知识产权估值已达2.5亿。
技术和品种只留在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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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熟脐橙头年开花，次年采摘，历经13个月的生长周期，相对于生长期只有8个月的普通脐橙来说，晚熟脐橙耐暑耐寒，稳产丰产，一年四季皆可收获，而且营养更丰富，口感也更好。
“好果子要有好土壤。 ”李良蓉近年又做起了果园土壤改良，她有一套自己的办法：用锄头挖地，一挖一道白印，说明土壤板结，果子会营养不良。如果用脚踩地，地松松的，脚抬起来还能还原，一锄头下去都是蚯蚓，土质肯定好，果实也差不了。她把二者比作“母子”：“倘若母亲病了，生出的孩子能健康吗？”
拒绝化肥和除草剂，使用传统的有机肥，是李良蓉改良土壤的良方。人工除草累，自制有机肥脏，但果子口感好，干净，没污染。 “我的果子不怕比，尽管放心尝，舌头会告诉你真相。 ”
当然也遭遇过“信任危机” 。 2013年，她带着自己的红翠脐橙参加国际秋季交易农业博览会，会上有台果蔬检测仪，果子一进去各种营养成分就出来了。仪器对参展的果品逐一检测，结果令很多人惊讶：红翠脐橙不仅汁多无核，酸甜可口，细嫩化渣，而且干净，没农药污染。外国专家表示怀疑：你们的土壤、水质甚至连空气都有污染，怎么可能种出这么干净的果子？不会是买来冒充的吧？
李良蓉很淡定：“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一直在做脐橙品种的优化改良。 ”当时世界公认最好的脐橙产自美国、日本、澳大利亚等地，其中一位澳大利亚专家耸了耸肩：“我们邀请了十几个国家联合做脐橙改良，没听说邀请了中国。 ”李良蓉反驳道：“你没邀请并不代表我没做。 ”然后反守为攻：“这样的脐橙我的果园多的是，你要多少？1吨？2吨？还是3吨？”
不等农博会结束，外国专家就直奔重庆，到红翠果园实地求证。 “来了两个外国人，在果园里到处转……”结果发生了反转：美国一家柑橘企业主动伸出橄榄枝，邀请她带着技术和品种到美国去发展，开出的条件很优厚：每株果苗支付3.8美元，且连续支付50年！李良蓉拒绝了：对不起，我的技术和品种只能留在中国！
让百姓生活“橙橙”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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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良蓉把品种改良成功的脐橙推介给农户
因为种脐橙出了名，常有不相识的乡亲上门求助，她来者不拒。 “种脐橙为了啥？就是想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 ”
康平乡是奉节最偏远的乡镇，也是国家级贫困乡。 2009年的一天，康平乡来了几位老人，带来了自己的脐橙请她品尝， “确实不好吃，又苦又酸又涩。 ”老人们说，他们的橙子卖不出去， 5毛钱都没人要，想请她帮助做品种改良。分页标题
第二天，李良蓉安排中巴车送老人们回家。 “那一路太辛苦，车在山上绕啊绕，弯弯简直太多了。 ”从不晕车的她第一次晕头转向，待将老人们一个个送到家，浑身已经没了力气。她想喝口水，但递过来的水是浑浊的。 “有井吗？”“有！”到井边一看，却是一个水坑，里面攒的都是雨水。再看山上的房子，又破又旧，两条化肥袋用木棍扎起来就是门……这一切让李良蓉当即做了一个决定：“等着我，过10天我再来。 ”这10天里她办了几件事：申请了200万银行贷款；买了一批果苗；买了几十套嫁接工具；到华东农大请了30位农艺师……10天后，她带着果苗去了康平乡，光进山运苗的摩托车就包了68辆。与此同时，嫁接人马也开进了前沿阵地，一干就是两个月，上千亩果园就此铺开……
“现在康平乡可是大变样了，房子修得像别墅，有些人家买了车，有的在城里买了房。 ”这样助力山区脱贫的事不胜枚举。
2017年8月，李良蓉在重庆市妇联的帮助下，获得了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她创业计划-母亲创业循环金”项目资金50万元，让她的科研再逢生机。她再接再厉，研究开发出“红翠1号特色晚熟脐橙新品种选育” ， “晚熟脐橙优质高效丰产技术与绿色生态防控体系建设”等，促进了奉节脐橙优势产业发展壮大。
【中国妇女|【决战脱贫前线】攻克脐橙种植世界性难题，40年脐心富民书写橙色人生】如今，李良蓉的红翠系列脐橙已种在了康平乡、石岗乡等13个贫困村， 21000多亩， 4600贫困户、23600人因种植脐橙脱贫致富，红翠脐橙成了奉节的一张名片。李良蓉很感慨：当初做脐橙我就有个愿望：富民千万。这个愿望实现了， 40年的付出也值了！希望红翠代代传“橙” ，让百姓日子越来越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