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凯|江苏大学男生坠楼:21岁的人生AB面
_原题为 江苏大学男生坠楼:21岁的人生AB面
一周以来 , 围绕他的争议和疑团并未因此消散 。 在旧日朋友的印象和网上流传的匿名描述中 , 他的人生在短短三年内被撕裂成截然不同的两段:一个是成绩优良、和善聪明的高中生杨凯;另一个则是旷课逃学、挂科留级的大学生杨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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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达534天的时间里 , 杨凯的微信里除了一日一条打卡英文单词的朋友圈 , 再未留下其他活跃的生活痕迹 。 他生前发出的最后一张图片 , 是一个逐渐消失在浓重迷雾中的模糊人影 , 正朝着一座悬空细窄的黄色木吊桥走远 。
不知是隐喻还是巧合 , 这张图片对应的单词为vanish(消失) 。 次日的10月12日傍晚 , 杨凯以一种决绝的方式选择从世界消失:越过大学校园六楼的厕所窗户 , 坠落身亡 。
家人试图找到杨凯的死亡真相 , 却发现无法准确归因 , 最后一刻压垮他的究竟是什么 , 只能从一些零散细节中寻到方向:比如 , 这个曾经高考554分的理科生几乎唯一的爱好是打游戏 , 进入大学后一度难以自束 , 陷入无法按时毕业的学业危机;以及这段时间 , 他正面临调换寝室新环境的人际选择 。
一周以来 , 围绕他的争议和疑团并未因此消散 。 在旧日朋友的印象和网上流传的匿名描述中 , 他的人生在短短三年内被撕裂成截然不同的两段:一个是成绩优良、和善聪明的高中生杨凯;另一个则是旷课逃学、挂科留级的大学生杨凯 。
家人从警方得到的信息是 , 孩子在校园内并未与人发生过激烈的矛盾冲突 , 也不存在校园霸凌或是他身处网贷之困 。
父母很少听到他提起哪位大学好友的名字 , 只觉得他在大学与人交往大多是浅淡的、片段式的 。 在选择结束生命之前 , 这位21岁的年轻人重置手机清空信息 , 最大限度抹掉了外人探知他精神世界的可能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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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1日 , 杨凯发出的最后一张图片 , 在此之前的500多天 , 他的朋友圈里只有单词打卡的信息 。 图 | 新京报采访人员杜雯雯 摄
最后一个拥抱
没有异样 , 没有征兆 。 母亲至今都想不通杨凯突然坠楼的原因 。
儿子出事前的10月10日 , 44岁的黄敏霞从500多公里外的湖北老家赶来镇江的江苏大学 。 她原本是来处理儿子胶着中的学业问题——自9月7日开学返校后 , 杨凯已经五天没有出现在课堂 。
五天旷课 , 是她到了学校才知道的情况 。 早在10月9日 , 她曾收到杨凯的同班同学发给她的微信:阿姨 , 杨凯今天没来上课 。 与孩子碰面后 , 她得到的回答是:因为脚后跟磨破了 , 以及一个用了很久的水杯摔坏了 , 心情不好 。
过去几年里 , 这并不是杨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 黄敏霞说 , 学校为了督促杨凯的学习 , 让他近期交一份学习计划书到学院并保证以后的学习态度 , 如果不继续好好读书 , 或将面临休学一年的决定 。
10月12日下午 , 杨凯在母亲陪同下前往所就读的食品与生物工程学院 。 在那份用黑色签字笔手写的计划书中 , 杨凯规划了早上八点至中午十二点的行程:起床洗漱、操场慢跑、吃早餐、玩手机、上课、午饭后回教室预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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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凯10月12日写好的学习计划书 。 图 | 新京报采访人员 杜雯雯 摄
据黄敏霞回忆 , 当时在学院办公室里 , 两名辅导员、孩子的班长、学院的一位副书记均在场 。 杨凯口头承诺自己以后会好好上课 , 还主动询问了多久需要来汇报一次 。 黄敏霞觉得 , 儿子这次“是真的想改变了 。 ”
2019年9月 , 杨凯因修不满学分跟不上同年级进度 , 从2017级转至现在的2018级继续学习 。 黄敏霞说 , 留级之后的期末考试儿子功课都通过了 , 成绩从60多分到80多分都有 。
那天整个沟通过程中 , 黄敏霞觉得 , 前期大家的对话还算愉快 , 只有在谈到换宿舍的问题时 , 儿子的神情变了——2020年新学期入学 , 学院按照规定 , 准备将他的宿舍也更换到现在就读的2018级 。
黄敏霞说 , 杨凯在办公室表达了自己不愿换宿舍的意愿 , 并称"想好好学习首先要改变我自己 , 不是环境所造成的 。 "学院最终的意见是 , 杨凯需要在一个星期之内搬到新的宿舍 。
母子俩大约是在16时40分左右走出学院大楼 。 步行在校园里 , 黄敏霞先是询问儿子搬寝室是否需要她帮忙 , 得到“不需要 , 可以找同学帮忙”的答案后 , 她便让儿子在手机上帮自己购买次日返家的火车票 。 从镇江市回浠水县 , 通常需要先坐高铁到麻城 , 再转乘K字头的火车才能抵到 , 全程大约6小时 , 过去也都是由儿子在手机上帮她买好 。
离开前 , 儿子告诉她有点累 , 想回宿舍休息一下 , 母子俩便分开 。
在那之后 , 黄敏霞先后给杨凯拨打了13个电话 , 均无人接听 。 那时她并未多想 , 只觉得儿子可能是因为搬宿舍的事情不太高兴 , 情绪不好 。 直到当天夜里 , 她才得知这些电话未能接通的原因:儿子在与她分开后 , 独自前往食品学院对面的主A楼 , 并于17时03分左右从6楼卫生间的窗户一跃而下 。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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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凯从图片右侧的江苏大学主A楼6层卫生间坠亡 。 图 | 新京报采访人员 杜雯雯 摄
在江苏大学10月15日发布的《关于我校一学生非正常死亡的情况通报中》 , 警方的调查结论是 , 杨凯系高空坠楼死亡 , 排除他杀 。
事后 , 黄敏霞想起 , 在与儿子最后见面的那个下午 , 他们还曾在三食堂旁边的水泥花坛边小坐了一会儿 。 那时接近饭点 , 看见校园里同学往来 , 黄敏霞唠叨了几句 , “你看同学们都穿着浅色的衣服 , 你喜欢白色还是浅蓝色?”
临走前 , 她还担心儿子生活费不够花 , 并在起身后主动拥抱了一下儿子——这个拥抱 , 也成为母子俩人生最后的永别 。
知之甚少的三年
这部黑色的vivo手机 , 是杨凯纵身跃下时放置裤子后兜中的随身物件 。
父亲杨广昌于10月14日从警方处拿到这部手机 , 摔碎的屏幕已经更换 , 机身后盖起翘与主体分离 。 家人原本想从手机中探寻到一些遗留的线索 , 但得知 , 手机应该是被孩子进行了恢复出厂设置的处理 , 出事前几乎所有的信息都被抹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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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凯的部分遗物 , 崭新的拖鞋是出事那天妈妈买给他的 。 图 | 新京报采访人员 杜雯雯 摄
过去三年里 , 杨凯的人生几乎从踏入大学校园后便走向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方向 。 在校方的通报中 , 这位原本应当于明年毕业的大三学生 , 是一位学习困难 , 需要母亲在校外租房陪读 , 学分修不够甚至不得不留级延毕的学生 。
黄敏霞记得 , 大一上半年 , 儿子的学习还算可以 , 到了大一下半年她收到辅导员通知 , 杨凯四门功课没参加考试 。 儿子的理由是“可能考试会不及格 。 ”
大二开学时 , 黄敏霞再次送杨凯到学校 , 被告知按照当时杨凯的表现 , 学校可能会劝退他 。 她还问儿子“是不是不喜欢这个专业 , 实在不行就不读了 , 回家重新参加高考 。 ”杨凯拒绝了她的建议 , 并表示自己喜欢现在所学的食品质量与安全专业 。
辅导员当时的建议是 , 杨凯的情况如果想继续读书 , 需要有家长陪读监督 。 从2018年9月开始 , 黄敏霞以每月600元的价格 , 租住在江苏大学一街之隔的水木阳光小区的一个房间中 , 直到今年春节前学校放假返回湖北老家 。
但她并不是24小时都陪在孩子身边 , 为了补贴家用 , 她先是在小区里干保洁 , 每月有1200元左右的收入 , 去年三月份经房东介绍到江苏大学一个食堂的面条档口工作 , 每月能多增加五、六百块钱 。 每天早上六点多黄敏霞就需要到食堂上班 , 那时儿子还未起床 , 下班回到出租屋里 , 才会与儿子产生交集 。
算起来 , 这是杨广昌第二次来到孩子就读的学校 , 第一次来还是大一时送儿子入校 。 过去十来年 , 他一直是家里的经济支柱 , 打工的地方遍及上海、合肥、无锡、常州 , 月收入五千余元 。
他与儿子的沟通并不算多 , 见面也少 , 半个月左右打一次电话 。 通常是杨广昌主动打给儿子 , 隔着手机 , 两个男人的交流显得有些生硬 , 也不会聊到太深入的话题 。 据杨广昌回忆 , 儿子从未在电话中表露出自己在大学生活中的困顿 。
他与儿子脾气相近 , 几乎没有强迫或是命令式地去要求孩子做什么 。 他曾建议杨凯去学一门乐器 , 或是练习一项体育运动 , 跑步打球都可以 , “主要是持之以恒每天要去做 。 ”
在父母的印象中 , 杨凯从小到大还算乖巧懂事 , 也受到老师喜欢 。 在上大学之前 , 杨凯的成绩虽然称不上拔尖 , 但也一直处于中上等 。
杨广昌和张敏霞都觉得儿子的性格温和 , 基本很少会发生争吵 , 但是他脾气中还是有自己的倔 , “如果你和他是温和的谈话 , 他也会顺着交谈 , 如果你是高高在上命令式的 , 他会有一点逆反 。 ”
不出门的日子 , 杨凯的爱好是打电脑玩游戏 , 或是刷刷视频和直播 。 前半年因为疫情的关系 , 学生们大多在家上网课 。 湖北的冬天冷得僵手 , 两代人的卧室房间挨着 , 一般到了晚上九点多 , 他们便会提醒儿子该睡觉了 。
除此之外 , 夫妻俩并没发现儿子有任何异常 , 一直以来杨凯也没有做出过什么太过出格的事情 。 在两人的印象中 , 他们没有直接和孩子聊过死亡的话题 。 但是初高中时 , 偶尔在电视上看到一些关于自杀的情节 , 母亲会带上一句 , “人可以犯错 , 但是不能走极端 , 生命就这一次 。 ”
直到今天 , 杨凯的父母对于儿子在大学里的具体人际交往不甚了解 , 也没有察觉到儿子在情绪上和心理上有明显的不同于以往的表现 。 在他们知之甚少的三年大学时光里 , 父母印象最深的是 , 有一个学期的礼拜五 , 儿子回来提前说要在周末和同学去附近的景点短途旅行 , 还要和同学聚餐 , 脸上满是高兴的表情 。
“两个”杨凯
在杨凯名为“勿忘名”的微信中 , 仅保留了57位联系人的名字 。 聊天记录全部被清空 , 无从得知他生前最后的时刻是否与人沟通 。 仅存的QQ列表里几乎展露了这位大学生20年来生活交际的全部圈子:初中、高中、大学同学以及游戏好友 , 也不过107人 。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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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楼前杨凯重置了手机 , QQ里留存下一些同学的联系方式 。 图 | 新京报采访人员杜雯雯 摄
出事后 , 他的一些大学同学选择沉默 , 甚少发声 。 在网络上只有零星的匿名帖子或评论 , 以他同班同学的身份述说他在大学期间的种种表现:比如他曾在一次《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考试现场 , 仅完成选择题作答后就交卷 , 面对老师质问以“不会”答复后便离开;或者是经常逃课、抄同学作业、通宵沉溺游戏 。
一周以来 , 杨凯的事情数次登上新闻热搜 , 在一些学习群里 , 他被视为教育失败案例的负面典型 , 被评价为“无所事事、混日子、不堪一击 , 是现代大学生的耻辱 。 ”
他的许多高中同学和好友在得知他坠楼的消息后 , 不少人在微信、QQ空间上给他留言缅怀 。 但更多的人对他大学生活的细节表示惊愕 , 不敢相信这是他们“曾经认识的杨凯” 。
几乎所有受访的高中同学在评价对他的印象时 , 都提到了“聪明” 。 他曾经的同桌 , 也是为数不多的异性好友刘媛媛记得 , 杨凯走路很快 , 做作业也很快 , 数学时不时会考满分 。 他们最近一次见面是去年三月的同学聚会 , 刘媛媛并没有感觉到他与过去有何不同 , 依旧与同学们说笑 。
他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之一方明超 , 在今年的6月28日还在QQ上和他有过交流 。 三年的高中生活中 , 方明超认识的杨凯是一个“该做事做事 , 该玩玩 , 有分寸的人” 。
朋友们普遍的感受是 , 杨凯的性格比较温和 , 和不熟悉的人话相对较少 , 不会主动去交朋友 , 但也是一个乐观的男生 , 与同学们相处融洽 , 是“能被开玩笑开得起来的人” , 还曾因披着衣服的搞笑形象 , 被同学们调侃为“村长” 。
大家的共同记忆中 , 没有听说杨凯有女朋友 , 为数不多的爱好是打游戏 , 大多为男生常玩的天天跑酷、植物大战僵尸、地下城之类 , 但高中时并没有因为游戏影响学习 。 那时他的成绩在班上大多是前五至前十左右的排名 , 2017年高考时554分的分数也远超当年的一本线 。
只有1994年出生的表哥杨宗元在杨凯刚进入大学时 , 电话交流中偶然听他提起过一次 , “要学的记的东西特别多 , 有点困难 。 ”建筑工程专业毕业的杨宗元还开导他 , “有困难很正常 , 尽力就好 。 ”
在江苏大学 , 陈少宏是唯一同为杨凯高中同班同学的校友 。 进入大学后 , 两人分属不同院系 , 居住的宿舍也有一公里多远 。 去年开学没多久 , 两人还相约吃了一顿饭 , 他也从未听杨凯提起过大学里的具体遭遇 , 感觉他“还是蛮阳光的” , 只是相比高中话稍微少了一点 。
他从未主动向过去的朋友们坦露过自己在大学学业上的困境 , 也似乎不打算寻求帮助 。 那些匿名的信息中提到 , 负责学生身心健康的导师曾找他多次谈话 , 最开始他还会去 , 后来便不再出现 。 成绩好的同学约定了时间地点去帮他 , 但却被放鸽子 。
刘媛媛觉得 , 以杨凯的资质本不会走到如此消极的地步 , “除非他自己有抵触心理 。 ”她惋惜这位昔日好友的逝去 , 在文字中多次表达遗憾 , “他不擅长交朋友 , 有事情都自己扛的话 , 或许是心里压了太多情绪 , 可他没想过我们都愿意做他的宣泄口 , 只是他从未提及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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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凯的人生 , 在进入大学后 , 走入了与高中截然不同的方向 。 图|受访者提供
被改变的
儿子出事后的12日晚上 , 杨广昌先是接到妻子的电话 。 他不敢相信儿子离去 , 反复追问 , “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还在抢救?”最开始他定的高铁票 , 被妻子责骂太慢 , 转而连夜包车到广州 , 买了最早的航班飞到南京 , 再转乘高铁到镇江 。
一周以来 , 他和妻子居住在江苏大学对面一家名叫“乌托邦”的小旅馆 。 对于夫妻俩来说 , 他们不得不直面中年丧子的悲痛 。 但这个家庭被改变的远不止于此 。 孩子出事后的第三天晚上 , 杨广昌在微博上发出了关于儿子坠楼一事的信息 , 随即很快登上热搜 , 这也给他和家人带来麻烦 。
他用“冤案”等充满情绪化字眼写就的信息 , 事后为他招来大量骂声 。 儿子离世一周后 , 坐在旅馆的床上 , 杨广昌一脸疲态 。 他解释说 , 自己最开始想得到关注弄清真相 , 放上了自己不打码的身份证就是为了表明清白和态度 。 但之后舆论发酵的程度超出他的预想 。
他没想到 , 随着儿子在大学学习情况的披露 , 网上的评论里转换成他与校方之间对立般关系的骂战 。 不少江苏大学的学生或实名或匿名站出来 , 在网上指责杨家父母的行为 。
在大量涌入的陌生评论中 , 夹杂对他们“利用网友同情心讹钱”的嘲讽 , 也有质疑他平静口吻发文是“团队操纵” , 更有骂他“狮子大开口要200万赔偿”的 , 最恶意的语言甚至开始对儿子进行侮辱 。
手机里的信息多到杨广昌看不过来 , 他挑出一些最在乎的回复过去 。分页标题
围绕在夫妻俩身上最大的一个争议点是 。 他们一直在追问 , 为什么杨凯坠楼后 , 学校不立即通知当时还在校园内的黄敏霞 , 而是等到晚上将其带到酒店后才告知 。 黄敏霞从12日晚上九点多钟到第二天丈夫赶到之间 , 都不被允许走出房门 。 这让夫妻俩觉得学校的处理不人道 , 甚至涉嫌非法拘禁 。
杨广昌说 , 他后来多次去校方警方沟通此事 , 得到的答复是 , 当时是出于保障黄敏霞安全的角度 , 怕她情绪过于激动 。
10月16日上午 , 江苏大学接受紫牛新闻采访 , 就事件细节给予公开回应:杨凯坠楼后 , 校方联系了120和110报警 。 当时正值晚高峰 , 调派的法医需从城西的公安局穿城到城东的校区 , 调查确认身份后才由校方告知家长;杨凯的手机在事发后由警方取证带走 , 校方没有接触 。 在更换宿舍的问题上 , 江苏大学表示 , 直至事发 , 孩子也并没有更换宿舍 , 且在10月10日 , 杨凯母亲提出已和家人商量好 , 让孩子跟18级同学住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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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5日 , 江苏大学发布的情况通报 。
目前 , 杨凯的遗体已经火化 , 并被父母带回老家入土为安 。 10月12日的那个傍晚 , 很难说清具体是什么原因让杨凯选择靠近卫生间的窗台 。 他还摘下了黑色的全框眼镜 , 放在半米高左右的贴着白色瓷砖的窗沿上 。
那个黑色的三层双肩背包就放在卫生间的地面 , 里面装着一个大学生最常见的生活物品:一本紫红色封皮的《电工技术》和一本黄白封皮的《食品化学》 , 黑色的科学计算器和文具袋 。 钱夹里除了银行卡和社保卡 , 还有80来块零钱 。
这些物件大多跟了主人有些年头 , 带着旧旧的使用痕迹 , 充电线也已经变脏发黄 。 整个书包里 , 只有一双咖啡色的棉绒拖鞋是崭新的 , 还印着棒球图案 。 那是母亲黄敏霞在那天上午特地买给他的 , 鞋底干净没有沾过灰尘 , 连26元的价签都还没来得及剪掉 。
(应受访者要求 , 杨凯、黄敏霞、杨广昌、李元凌、刘媛媛、方明超、杨宗元、陈少宏均为化名 。 )
采访人员 杜雯雯
编辑 陈晓舒
校对 卢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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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重案组37号(微信ID:zhonganzu37)原创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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