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离我们不远

出了電影院，還沉浸在《一九四二》悲慘畫面中的我，一眼就看到電影院門口一個挨一個的小吃攤，頓時就產生了一種吃點什麼的衝動，盡管我一點也不餓。餓殍滿野，水深火熱，逃荒大軍浩浩蕩蕩，三百萬人死於饑餓，一九四二年的一次大旱災，給河南帶來了前所未有的重創。感謝作家劉震雲，感謝導演馮小剛，不僅帶我們重溫了昔日的人間浩劫，也提醒我們，珍惜今日的豐衣足食，老天並不會這樣一直庇護我們，饑餓其實離我們不遠。就說時下，據聯合國世界糧食計劃署執行幹事詹姆斯•莫裏斯披露，「如今全世界有八點五億人處於饑餓和營養不良的狀態，其中半數以上是兒童。」平均每天有一點八萬名兒童死於饑餓和營養不良，全球饑餓人口的絕對數量仍以大約每年五百萬的速度上升，饑餓問題已成為聯合國亟待解決的任務之一。報載，南美國家海地一些貧困家庭因為食不果腹，竟然將一種黃土作為食物來填飽肚子，人稱「土餅幹」。現年十六歲的查琳帶著自己剛滿一個月大的兒子與五個兄弟姐妹及失業的父母共同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目前這種將泥土、鹽以及菜油混合製成的「土餅幹」已經成為他們全家的家常便飯。查琳說：「當媽媽不做飯的時候，我每天的一日三餐就不得不吃這些。」她瘦小的兒子伍德森安靜地躺在她的腿上，看上去非常孱弱。吃多了便胃痛難忍。中國人對「土餅幹」並不陌生，大災荒時也沒少吃過類似的東西，不過咱們叫「觀音土」，也叫「高嶺土」，所含成分包括石膏粉、石粉等等，可用於製造工藝品。但吃了後，肚子又痛又脹，許多人因此而活活憋死。崇禎二年，陝西官員馬懋才《備陳大饑疏》，曾詳細記述陝西災情：「臣鄉延安府，自去歲一年無雨，草木枯焦。八九月間，民爭采山間蓬草而食。其粒類糠皮，其味苦而澀。食之，僅可延以不死。至十月以後而蓬盡矣，則剝樹皮而食。諸樹惟榆皮差善，雜他樹皮以為食，亦可稍緩其死。迨年終而樹皮又盡矣，則又掘其山中石塊而食。石性冷而味腥，少食輒飽，不數日則腹脹下墜而死。」（《明季北略》卷五）這「山中石塊」，就是「觀音土」。能吃上「觀音土」，就算是不錯的，還有比這更慘的：「人相食。」《南史•侯景傳》：「人相食，有食其子者。」《資治通鑒》記，永和八年鄴大饑荒「人相食，故趙時宮人被食略盡。」《明史》記：楊爵「奉使湖廣，睹民多菜色，挈筐操刀，割道殍食之。」《新五代史》記：「父自食其子，人有爭其肉者，曰：此吾子也。汝安得而食之？」讀來令人不寒而栗，毛骨悚然。無怪乎古人說：「亂離人不如太平犬」。不經戰亂，就不知道太平日子的難能可貴；不遇災荒，就不懂得珍惜糧食，愛護農桑。算起來，國人真正吃飽肚子也不過才三十來年時間。當初「四人幫」肆虐時，極左路線橫行，「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老百姓也是面有菜色，生活困頓，雖還不至於吃「土餅幹」，但比海地也強不了多少，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幸虧有了改革開放，有了「不動搖」和「硬道理」，十幾億人才衣食無憂，奔向小康。但一定要清醒看到，我們的農業基礎並不厚實，人均耕地只有世界的四分之一，能靠這點地讓十三億人吃飽，已是天大奇跡。所以萬萬大意不得，保護好耕地，加大農業投入，激勵農民種田積極性，還要節約糧食，這幾條措施一樣也不能少。只要咱自己不瞎折騰，好好生產，安心建設，再借助老天的風調雨順，就能永遠遠離餓肚子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