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报|《灰衣简史》:进入现代心灵的浮士德,是否也为小说形式创新带来突围?
_本文原题:《灰衣简史》:进入现代心灵的浮士德 , 是否也为小说形式创新带来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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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作聚焦
今年初发表新作《灰衣简史》后 , 李宏伟解释了小说的两个显在来源 , “一是说明书的形式 , 我很关注不同小说形式的呈现层次 , 早些年也想写出还没被用到的外在形式 。 说明书是遍布周围、关涉每个人的一种文本形式 , 注意到后 , 就想找机会把它用在写作中;二是彼得·史勒密尔的故事 , 准确说 , 是它背后的浮士德故事——如果浮士德是现在的中国人 , 他会怎么做 , 又能怎么做?两个来源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合在一起 , 成了小说现在的模样 。 变化大概是两者的比例差异:中篇时 , 我更在意形式的呈现;长篇时 , 我更在意能抵达什么地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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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报|《灰衣简史》:进入现代心灵的浮士德,是否也为小说形式创新带来突围?】欧仁·德拉克洛瓦画作《浮士德与靡菲斯特》
近年来许多新作都注重了形式的创新 , 重新整理古典形式与现代主题 , 《灵的编年史》《七步镇》《念头》《应物兄》《四象》《地方》等作品都显现出这种新变 , 下面这篇评论试图探讨形式探索是否能为小说的未来突围出新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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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宏伟《灰衣简史》
李宏伟的《灰衣简史》是一部极具哲思与情理的新作 , 作品一直在思考着形而上的问题 , 不管是灵与肉 , 欲望与爱 , 还是逃离现实追寻乌托邦 , 抑或是死亡的终极叩问 , 都有这样的意味 。 仅从小说的故事与主题来看 , 明显与传统小说风格差别不大 , 甚至主题宣示得更为直接明了 , 直接将小说要批判的东西摆出来 , 比如叙述者不断跳出来发表议论 , 比如旁白部分的众声喧哗与控诉 , 都是如此 。 但是从结构与写法来看 , 作品又有很多突破 。 这明显是一种技法与主题的错位书写 。 作品在形式极具创新色彩与挑战性 , 也算的上一部烧脑之作 , 神秘、深奥、晦涩、先锋 , 阐释难度大 。 《灰衣简史》最大的价值就在形式上的一些新变 , 开篇用“欲望说明书”这样的形式 , 套用戏剧的结构 , 由多声部共同发声 , 采用互文书写等等 , 在故事层面也显得与众不同 , 用影子的故事来展开叙述 。 关于影子的故事 , 很容易滑向关于自我认知的焦虑表达 , 一种主体的身份焦虑 , 沉重的肉身与影子的关系 , 其实也是灵与肉的象征 , 作品还为身体的部件定价 , 重新定义黑暗、光和影子 , 寻找事物的原初之美等 , 都是一些开创性的书写 。
《灰衣简史》掺杂了两种明显的互文文本 , 一种就是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说明书 , 只是将说明对象换成了几乎无法言说与阐释的欲望;另一种是沙米索的小说《彼得·史勒密尔的奇怪故事》 , 小说讲述彼得·史勒密尔因为穷困潦倒 , 和魔鬼交易 , 出卖了自己的影子 , 换来可以生金币的幸运袋 , 但幸运袋给他带来金币的同时 , 也带来厄运 。 《灰衣简史》也就是在这两个维度展开书写 , 即欲望的说明书的形式和个体出卖影子的故事 。 小说延续彼得·史勒密尔出卖影子的故事 , 影子是人的附属之物 , 交易之后在带来财富的同时也带来一系列副作用 , 进而书写每一个人面对“欲望”而拿到的一份欲望说明书 。 另外 , 小说还有一种隐性的互文结构 , 那就是与戏剧这一文体的互文 , 无论是主要人物、故事大纲 , 还是小说结构、主题表达 , 都与戏剧密不可分 , 将“人生如戏”的古老命题再度进行演绎 。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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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林兆华版话剧《浮士德》剧照
小说的故事主线看似淡化其实经过梳理还是较为清晰 , 青年戏剧家王河试图导演一部大戏 , 为了寻求经济上的赞助 , 出卖自己的影子 , 而与他交易的人 , 也曾出卖了自己的影子 。 由此引发了关于影子交易所牵涉的人和故事 。 表面看起来是书写了两位甘愿出卖自己影子达成目的的:冯先生出卖影子获取大量的金钱 , 王河出卖自己的影子为了导演一场理想化的戏剧 。 但是最终会发现 , 这些线索都汇集到了一起 , 这些人都是出卖了自己影子的人 。
恒常的主题在小说中一再浮现 , 但作家营造了奇特的空间 , 这与李宏伟的诗歌写作对小说的塑型不无关系 。 诗人气质的李宏伟在写小说的时候将将诗性思维以及象征隐喻、陌生化等具体手法融入其中 。 主要的故事架构影子交易这一事件本身也具有很深的象征意味 。 文末又有一种寻找世外桃源的桥段 , 在某个花园里 , 有大家梦寐以求的东西 , 所以人们排除万难蜂拥而至 , 滑向乌托邦的书写 。 如此种种都指向小说一种不同寻常的写作 。 灰衣人、影子、神秘花园、死亡、戏剧等都可看做是小说的“意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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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材自《浮士德》的保罗·塞尚画作《永恒的女性》
《灰衣简史》很明显有着鲁迅作品的影子 , 似乎是《狂人日记》和《影的告别》的结合体 。 形式上很多创新 , 疯癫、梦魇、呓语 , 借助戏剧这一载体 , 来导演自己的人生 , 将人生在舞台上不断演绎 。 文本充满着象征手法 , 各种意识、思维、心理活动、臆想、梦呓轮番出现 , 表面来看甚至有些杂乱无章 , 需要经过二次叙述的梳理 , 才会理出一些头绪 , 这明显是作家故意拉长了文本与读者之间的距离 , 对一般读者而言明显有不适应的地方 。 那这样的作品究竟价值几何?这又会将小说引向何方 , 末路抑或新途?近几年来 , 长篇小说的书写很明显呈现出两种不同的书写策略 , 一种是高产高出 , 不断重复自我 , 小说深受简化蛀虫的侵蚀 。 另一种是多年磨一剑的书写 , 不断探索新的小说技法 , 比如路内、霍香结、吴亮、东西等 。 李宏伟显然属于后者 。 李宏伟的小说书写向来与传统的技法远离 , 在为数不多的几部作品中 , 将小说的技法追求到极致 。
《灵的编年史》《七步镇》《念头》《应物兄》《四象》《地方》等作品都显现出这种新变 , 这些文本的话题效应也更多来自其形式上的新变 。 这些富有新变化的小说与一般小说相比 , 最为直观的是往往没有连贯的时间 , 没有清晰的故事 , 没有中心人物 , 甚至没有传统小说的文体特性 。 同时 , 在小说对生活和生命的探索上 , 也更进一步 , 似乎想直抵生活的内里 , 这些都体现出一种技法更新的尝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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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2020年 , 这样的作品越发多了起来 , 比如路内的《雾行者》用几个碎片化的故事完成长篇小说的叙事 , 吴亮《不存在的信札》更多的像是一个批评文本 。 李宏伟的《灰衣简史》使用了较为晦涩的说明书写法和戏剧结构 。 还有很多小说在主题上没有多少改变 , 都是文学所包含的恒常主题 , 战争、历史、成长、日常生活、女性等主题 , 但是在形式上也出现了诸多变化 。 而形式的变化是最值得关注的 , 文学艺术本身就是“有意味的形式” , 形式就是内容 , 这些新变虽微妙 , 或许会将小说带向一种新的发展路径 , 这不得不引起批评家们的关注 。
新媒体编辑:郑周明
配图:书影、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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