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波|晓波离开的这一年,重新思考我们与时代的关系


_本文原题:晓波离开的这一年 , 重新思考我们与时代的关系

晓波|晓波离开的这一年,重新思考我们与时代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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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真快 , 一晃 , 一年就过去了 。
2019年7月30日中午 , 快十二点的时候 , 我正准备去食堂吃饭 , 突然接到海裔的消息 , 说晓波突发心梗 。 我和海裔说了两句 , 就赶紧打晓波电话 , 晓波夫人接的电话 , 我问情况如何 , 她只反复的说一句话 , 已经没有心跳了 。 语气里满是慌乱 。
人到中年 , 其实是经常会得到某个熟悉的人去世的消息的 , 并不奇怪 。 尤其是在2014年春节后家父突然去世之后 , 对人生无常体会更深一些 。 但过去这些年里 , 先后去世的 , 大多都是长辈的亲人 , 他们去世虽然对我精神上也有大大小小的触动 , 但晓波猝然去世 , 带给我的却是巨大的冲击 。
听完晓波夫人的话 , 我靠着椅背在椅子上坐了很久 , 心思很乱 。 在那之前 , 原本计划我和他一起 , 跟其他的朋友一起去新疆逛逛 。 晓波做清粉多年 , 十多年前 , 我们经常在QQ群里聊天 , 我扮明粉 , 他扮清粉 , 经常辩论 。 清朝对中国边疆的开拓和治理自然是少不了的话题 , 虽然意见不尽相同 , 但每次辩论都还是很有趣的 。 后来 , 我们也经常在经略群辩论 , 当然 , 年龄大了 , 不至于再像以前一样面红耳赤 , 更多的还是心平气和的讨论 , 有时候纯粹是当作娱乐 。
我认识晓波的时候 , 他还不是清粉 。 大概是2002年冬天 , 我刚毕业 , 在杭州工作 , 在天涯社区知道了晓波 , 随后相互加了QQ , 随后就经常聊天 。 当时他的兴趣还主要是在俄罗斯文学和历史上 , 后来我一起搞过一个小BBS , 因为经常被封 , 辗转来去 , 到2010年决定放弃的时候 , 已经重开了八次 。 也是在这期间 , 晓波对中国历史的兴趣也与日俱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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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夏天 , 晓波暑假回家 , 到杭州找过我 ,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 我们一起谈天论地 , 在西湖边乘凉 , 逛杭州的书店 。 这年冬天 , 晓波突然告诉我 , 他不打算继续上学了 。 我以为是他遇到什么困难 , 他说不是 , 是他对他的会计专业完全没有兴趣 , 挂课太多 , 不想再混下去了 , 要去珠海工作 。 之后他就去了珠海 , 过了一段时间又到了山东 。
印象里应该是2004年冬天 , 我正在杭州的一个报社工作 , 晓波从山东回老家结婚 , 顺便来杭州 。 他和夫人到报社来找过我 , 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夫人 , 第二次见到晓波 。 但那时候我工作正忙 , 只在报社门口简单聊了一会儿 , 就匆匆分手了 。 之后他就去了北京 , 先在卓越网 , 后来又去了*** , 再从***到新浪 。 过年之后 , 我也离开杭州 , 到了上海 。 从此天南海北 , 各走一方 。 他一个浙江人 , 从此就一直在北京打拼 , 我一个西北人 , 却在上海讨生活 。
和晓波再次见面 , 已经是2009年元旦 。 那次是我第一次去北京 , 在北京逛了几天 , 离京之前的那天晚上 , 晓波约了几个群里在北京的朋友 , 一起在国贸吃了个饭 。 当时晓波已经开始展露出他作为一个浙江人的投资天赋 , 以3000多块钱一平米的价格在燕郊买了房 。 之所以在国贸 , 就是因为国贸对他来说 , 可以直接坐公交 , 而不用转车 。 但当时交通还不太方便 , 吃完饭分手的时候 , 晓波说他还要坐公交四五十分钟 , 才能到家 。
2010年之后 , 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 经常会见到 。 有时候是我去北京的时候 , 他来酒店找我 , 晚上也不回家 , 就住在酒店聊天 。 有时候是一起参加会议或者活动 , 也经常是我们俩住一个房间 , 因为我俩都抽烟 , 住在一起比较方便 , 不用影响别人 。 2012年夏天 , 经略在重庆开年会 , 结束后大家都已各自返回 , 我们俩等了两天才走 , 一起在重庆逛了逛 , 去了渣滓洞、白公馆等地 , 都是边走边闲聊 。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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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波|晓波离开的这一年,重新思考我们与时代的关系】
在重庆一起闲逛的时候 , 记得应该是走到解放碑附近的时候 , 我俩有些累了 , 就坐下来休息抽烟 。 他突然说 , 他想女儿了 。 那时候他孩子才刚会走路 , 不太会说话 。 说起孩子 , 晓波脸上就是藏不住的幸福的神情 。 大约是2010年 , 记得我正在机场 , 接到了晓波群发的短信 , 说孩子出生了 。 之后每次见面 , 说到孩子 , 他都特别高兴 , 是和他平时意气风发的状态不一样的那种高兴 。
去年5月 , 我们一起去参加中信基金会的年会 , 这次会上经略的朋友来的不算太多 。 晚上我们俩在酒店外面坐着聊天 , 时值初夏 , 凉风习习 。 说起他这些年在北京的生活 , 他也颇为感慨、这时候的他 , 已经不像以前一样意气风发了 , 笑起来的时候不像以前那样几乎可以说是有些嚣张的神情 , 而是多了许多温和 , 甚至可以说有些意气消沉 。
他当时说 , 在北京这些年 , 其实也有很多问题 , 最大的问题就是始终无法解决户口 , 孩子读书很受影响 。 他卖掉燕郊的房子之后 , 原本计划在市区买个房子 , 方便孩子读书 , 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 因为在北京读书 , 最后也不能在北京参加高考 , 所以他已经决定回浙江 , 准备在杭州买个房子 , 举家都迁回杭州 。 从他海宁的老家到杭州也很方便 , 比他在北京的家到市区还近 , 生活质量也会高得多 。
那次会离他家不远 , 都在平谷 , 会议结束后 , 他就带我回了他家 , 晚上在他家闲聊 , 第二天一早他再送我到机场 , 返回上海 。 那次是第一次见到他母亲和女儿 , 也是这些年来第一次到他家里去 , 他在燕郊的房子不少朋友去过 , 我却没有 。 他搬到平谷之后 , 我第一次去了 。 晚上在他家继续闲聊 , 相比以前总喜欢谈俄罗斯文学和历史 , 这次谈的比较多的是读书 。
他说 , 他这些年也写了不少文章 , 大多数都无法发表 。 而且 , 对我们来说 , 发表没有什么意义 。 他原计划写一个民国的书 , 已经写了几篇了 , 后来听出版的朋友说很难出 , 于是就放弃了 。 这时候他正在重读资治通鉴 , 说年龄大了之后再读 , 发现了一些以前没有发现的问题 , 他现在更愿意写点读书笔记性质的文字 , 不想再像以前总想着高屋建瓴、鸿篇巨制了 。 此外 , 他也谈到了炒股的情况 。 他和我不同 , 他炒股比较用心 , 开始炒股之后 , 就开始下功夫研究 , 已经很有心得 , 不像我 , 炒股已经五年了 , 还不太懂技术 , 只是随心所欲的买卖 。
第二天一早 , 他送我到机场 , 路上又聊了聊这些年的事 。 之后就分手了 , 没想到这就成了最后一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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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去世之后 , 回老家安葬 , 刚好赶上台风 , 上海到海宁的高铁都停了 , 我只好自己开车去他家 。 那天一会儿雨特别大 , 一会儿雨小 , 风特别大 。 第二天他下葬的时候 , 又正是雨狂风骤的时候 。 下午天阴 , 晚上到他家附近的镇上住了一夜 。 第二天我准备返回上海之前 , 又回到他家 , 去他坟上看了看 , 上了炷香 。 这时候天已经大晴 , 暑热难耐 。 在晓波家的那两天 , 有时候抬头看看天 , 突然就会想 , 这风雨如晦的天气 , 是不是对我们这代人的命运的隐喻呢?
用海裔的话说 , 晓波是一个经常让人觉得神奇的人 。 和我们很多人一样 , 出身农村 , 只身来到北京打拼 , 算是略有小成 。 在那时候能考上大学本来不容易 , 他考上了 , 却没有选自己喜欢的专业 , 最后也没有毕业 , 但无论是读书还是写作 , 都常有卓越的洞见 。 他的去世 , 对我们来说 , 很突然 , 完全没有任何人想到这样的事会发生在他身上 , 甚至也包括他的家人 。分页标题
他去世后的这一年 , 世界的变化之大 , 让我们措手不及 , 尤其是2020年这半年多的时间 , 许多我们以前经常聊起的话题 , 现在都开始逐渐呈现在眼前 。 但就我个人而言 , 他的去世带给我最大的心理冲击是 , 突然感觉到自己会不会跟他一样?因为我们之前的经历和生活习惯有很多相似之处 , 都做过媒体 , 精神高度紧张 , 必须熬夜 , 熬夜成习惯之后 , 就怎么也改不过来 。 他抽烟厉害 , 我也抽得不少 , 甚至我还比他多了喝酒的爱好 , 都不是什么好习惯 。
所以 , 晓波去世之后 , 到国庆之后 , 我开始前胸后背疼 , 就经常疑神疑鬼 , 怀疑自己是不是心脏有问题 。 到十月底 , 终于熬不住了 , 去医院检查 , 做了心脏彩超和冠脉造影 , 确定心血管没有问题 。 但那之后 , 还是经常会疼 , 而且每次都会想到自己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 也买了速效救心丸 , 一直携带 。 尤其是晚上突然失眠的时候 , 就会特别紧张 , 怕自己也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
今年二月份以后 , 大约是因为服用医院给我开的营养心脏的中药的原因 , 有活血作用 , 所以经常性失眠 , 从以前一个月失眠一两次 , 发展到一星期失眠两三次 , 经常会到早上五六点才能睡着 。 白天就昏昏沉沉 , 心理上就更加紧张了 。 一直到五月之后 , 大约是因为那个药吃完了 , 失眠的情况少多了 , 开始逐步好转 。 现在虽然也还是经常会觉得背部疼痛 , 但心理上似乎没有那么紧张了 。
晓波去世也让我重新思考了我们与这个时代、这个社会、这个民族、这个国家的关系 。 我们和晓波一样 , 都出生在改革开放之初 , 赶上了中国剧变的年代 , 国家的政策也在频繁的变化 , 每次变化都会影响到千千万万的人的命运 , 我们都在被时代的洪流卷着走 , 试图想努力的抓住一些什么东西 , 来掌握自己的命运 , 终归还是被现实打败 。 但这也许就是一个国家、一个社会进步的代价 , 每一代人中的绝大多数都很难左右时代的潮流 , 最终都会成为社会发展代价的一份子 , 成为大时代里的一个小小飞尘 。 虽然我们都没有什么丰功伟绩 , 但我们都在努力的为这个时代贡献一点光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