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侦办|为讨声“谢谢”，他将24年前救下的女子告上法庭，获10元赔偿 |女子|赔偿|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采访人员赵艳袁野高广超发自开封
河南开封市民张杰,在1996年时为救两名陌生女子被行凶男子砍伤,被救女子却不知所终。因为没有证人,身上的刀伤让他饱受非议。直到2019年,张杰才找到其中一名被救女子。为了给自己正名,张杰将该女子告上法庭。今年6月4日,开封市金明区人民法院判决张杰胜诉,但公安机关至今没有破案,这让张杰心里的疙瘩一直无法解开。

本文插图
图片为24年前的案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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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年前的刀伤仍然清晰可见。
为救人被砍四刀
获救女子却销声匿迹
7月13日傍晚,在开封市大相国寺附近,齐鲁晚报·齐鲁壹点采访人员见到了45岁的张杰。
“说实话,我现在很后悔。 ”人到中年的张杰,说起了那个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事情发生在1996年,那时候张杰刚进入开封市第一印刷厂上班,不值班的时候,他喜欢去大梁路附近的开封市原顺天大厦听歌。当年4月21日下午,张杰又去了顺天大厦,他刚找到一个公共座椅坐下,一名女子突然哭着跑过来向他求救,张杰心一软就跟着女子过去了。 “当时我看到有五个男的在打另外一名女子,其中一个男的用手掐着女子的脖子,还在扇她耳光。 ”张杰问被打女子是否认识几名男子,女子说不认识,央求张杰救救她。
张杰赶紧上前劝阻,两名女子趁机摆脱了五名男子的纠缠,逃离了现场。五名男子见两名女子跑了,就向张杰围了上来。张杰见势不妙赶忙逃跑,但还是被其中一人从后背抱住,另外一名男子则持刀在他右肩砍了一刀,左腿砍了三刀。张杰用力挣脱了束缚,浑身是血地跑了300米,找到一间警务室报了警,接着就昏了过去。
张杰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医院里,是亲戚给他交的医药费。自己遭遇的事情,他没敢对父母说,只是说出了车祸。
刀疤让他饱受非议
看心理医生才走出阴影
“我在印刷厂的工作原本还有1个月就要转正了,但因为住院养伤,转正推迟了半年。 ”张杰说,没想到这件事情对自己的影响才刚刚开始。
“在厂里洗澡的时候,同事看到我的伤疤,都问我怎么回事,我说‘见义勇为’了,但没人相信,都觉得我是和别人打架了。之后厂里经常传出我在外面和人打架的谣言,我很伤心。 ”张杰说,后来他就不在单位洗澡了。 “大家知道我花钱出去洗澡之后,又是各种议论。 ”
虽然案发当天就报了警,但这个案子却迟迟未破。张杰也四处去寻找那五名男子,他托了不少亲戚朋友、出租车司机到处寻找,最终也没有结果。张杰原本性格开朗,喜欢运动,事发后由于身上的伤口,不能剧烈活动,一些之前喜欢的运动也被迫放弃了。
时间久了,张杰变得越来越不愿与人交流,性格也孤僻起来。父亲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建议他不要老想着这个事情,培养一个爱好,转移一下注意力。张杰接受了这个建议,开始画画,慢慢地喜欢上画老虎。采访人员看到张杰家客厅里挂了很多老虎画像。 “老虎是百兽之王,能给我勇气。 ”张杰慢慢地走出了这个心理阴影,他觉得生活不能为此止步不前。
张杰说,这么多年,他没有停止寻找那两个被救的女子,也经常去当时报警的开封市梁苑派出所询问案件进展,希望事情可以水落石出,但始终一无所获。
被救女子的“冷漠”
让他十分伤心
2019年,事情有了转机。
2019年3月份,民警找到张杰,并给他看了事发当天两个被救女孩的询问笔录。 “之后我才知道,其中一个被救的女子牛某住的地方离我家很近,我不知道当时梁苑派出所的民警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也不知道牛某为什么不来找我,至少说一句‘谢谢’吧。 ”张杰心中充满了疑问。分页标题
张杰说,有一次他在大街上遇到了牛某。牛某承认自己还记得被他救过,但更多的问题却不愿回答张杰,然后就坐车离开了。 “我还想找她询问另外一名女子的信息,但没有结果。 ”
见到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救下的女子这么冷漠,张杰万分伤心。 “她怎么可以这样?我因为这件事,生活差点被毁了,她为什么对我连句‘谢谢’都没有?”张杰怎么也想不通。
2019年10月份,张杰申请了法律援助,将牛某起诉至开封市金明区人民法院。
“我不要赔偿,我只要她对我说一句‘谢谢’ 。 ”但因为目前的法律不支持,张杰就将诉讼请求变更为牛某作为受益人向张杰支付赔偿金10元。
2020年6月4日,开封市金明区人民法院一审判决张杰胜诉,被告牛某在判决生效后三日内向原告张杰支付经济补偿金10元。
【案件侦办|为讨声“谢谢”，他将24年前救下的女子告上法庭，获10元赔偿】“当我看到自己胜诉时,非常高兴,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张杰第一时间将判决书送给母亲看,这时母亲才知道,当年张杰受伤不是因为被车撞了,而是因为救人,母亲哭了。 “但我父亲没法知道了,他早在2011年去世了,他不知道我多勇敢,太遗憾了。 ”说到自己的父亲,张杰眼泪流了出来。
“现在,我只希望这个案子赶紧破了,我想要正常人的生活。 ”说这句话的时候,张杰握紧了拳头。
1996年至今已有24年,案件为何迟迟未能告破?
7月14日,采访人员想采访当地警方了解案件的进展情况,但在梁苑派出所和开封市公安局辗转多时,最终也没有找到负责此案的具体办案人。
被救女子弟弟:姐姐患有精神疾病
7月14日,采访人员联系到了被起诉人牛某的弟弟牛先生。
“我姐姐患有精神疾病。 ”牛先生说,判决书下来之后,他没有上诉,并且已经支付了那10元的赔偿。采访人员了解到,对于牛某患有精神疾病这个问题,判决书中也有表述:被告现为贰级精神残疾人,享有河南省重度残疾人最低生活保障。
“我姐姐精神状态时好时坏,有时候突然就骂人,逮谁骂谁。 ”牛先生说,姐姐年轻的时候精神状态就不好。 “当年那件事,我们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张杰)救的人是不是我姐姐没有证据证明,只有一份询问笔录说明不了什么,重名的有那么多,也没有照片,也没有录像,怎么证明是我姐姐?她精神有问题,说的话能不能当真?她有时候承认的事,过会儿就不承认了。 ”牛先生说。
对于张杰说牛某生活得很好,戴着金首饰等问题,牛先生表示:“都是她四处捡的别人不要的破烂儿,不值钱的,她还喜欢捡报纸等。 ”
救人者的行为是“见义勇为”吗?
目前,张杰的行为是否构成“见义勇为”没有找到相关的官方认定,但开封市金明区人民法院的判决书中对张杰的行为是这样描述的:本案中,原告不顾个人安危阻止他人对被告侵害的行为,体现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应予以弘扬。
采访人员电话联系该案主审法官——开封市金明区人民法院陈法官,但陈法官没有接受采访。
山东舜翔律师事务所的王建华律师表示,“见义勇为”在我国不是一个法律概念。当前,我国法律制度体系中并没有完整的针对“见义勇为”行为进行保护的专门规定,而是散见于各个法律制度之中。在民事领域,见义勇为属无因管理范畴,在刑事法律体系中,见义勇为可能会成立正当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