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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人”的礼物

● 赵晋（克拉玛依日报社）
端午节那天接到快递小哥的送货电话 ， 我赶紧取回包裹 。
端着不太大却沉甸甸的包裹 ， 一群问号飘过头顶 。 查看我的购物订单 ， 确定最近并没有网购如此重量的东西 。 寄件栏留的是老家附近的地址 ， 姓名、电话都很陌生 ， 收件人的地址和电话却准确无误 。 突然有点紧张 ， “如果是那位从初中至今还暗恋着我的男生寄来的什么东西 ， 我该怎么办？”我一边脸红心跳地胡思乱想 ， 一边拆着包裹 。 看到包裹里面的东西 ， 我先是惊讶、激动、狂喜 ， 然后是尖叫 。
是我心心念念的长粽子 ， 是四根重达两公斤的只有我们泸州才有的长粽子 ， 还有一大块圆形的糍粑和与它标配的黄豆粉 ， 都用了真空包装 。 想了它们这么多年 ， 它们就这样真真儿地出现在我眼前 ， 时间节点还刚好卡在端午节当天 。
是位很有心的“陌生人”呢！

排除老家亲戚寄来的可能性 ，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老家同学了 。 想起端午节前 ， 老家同学在群里发包粽子的视频 ， 我生气地说：你们发这种视频之前 ， 有没有考虑过一个想吃老家粽子却二十年没吃到的我的感受？同学们七嘴八舌地打趣着 ， 聊了一会儿 ， 不记得有人表示过要给我寄粽子 ， 也没人私信我要给我寄粽子啊 。
粽子和糍粑的出处搁一边吧 ， 先把它们带回家让老公和女儿尝尝 。 没想到 ， 看着那几根粗壮的粽子和一块像大饼一样的糍粑 ， 父女俩脸上完全没有与我的兴奋相匹配的惊喜 ， 只有惊悚 ， 父女俩同问：这么粗的粽子怎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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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父女俩直击灵魂的拷问 ， 我有点自责 ， 自责没在端午节时带他们回老家见识一下长粽子 ， 以至于他们同时忽视我的兴奋 ， 非常不配合地给出超我预期的反应 。 于是坐下来打算给他们讲讲我们老家特有的长粽子和糍粑 。


先说长粽子 。 因为它独特的外形 ， 像马前腿一样的粗壮 ， 我们叫它马脚杆 ， 书面语叫它马蹄粽 。 长粽子不是四川普遍的粽子包法 ， 而是我们老家泸县地区独有的粽子包法 。 又因为不同于包三角粽用的芦苇叶、箬叶 ， 包长粽子用的是芭蕉叶 ， 芭蕉叶特有的香味和浸入糯米里的青绿色 ， 让长粽子在粽子界显得更加特立独行 。
记得小时候端午节前 ， 外婆都要准备包粽子的食材 ， 最好玩的就是去采摘芭蕉叶 。 芭蕉树高大且不好攀爬 ， 所以摘芭蕉叶是集体活动 ， 得几家邻居或者亲戚约好一起采摘 。 记得都是舅舅爬到芭蕉树上 ， 用一把硕大的镰刀用力一割 ， 芭蕉叶便从天空中飘落下来 ， 有时候正好落在我身上 ， 将瘦小的我全部盖住 。 我特别喜欢比我还宽大的芭蕉叶 ， 把它扛在肩上回家的时候 ， 有一种孙悟空成功偷来铁扇公主芭蕉扇的得意劲儿 。
外婆将摘回来的芭蕉叶剪成正方形小叶和长方形大叶两种形状 ， 然后浸泡在水里用毛巾擦洗 。 准备好芭蕉叶、糯米、棉线就可以动手包长粽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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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用长方形芭蕉叶裹成空心圆柱状 ， 在下端五分之一处对折下压立在盆子里 ， 撑开圆柱上部分 ， 往里面灌浸泡好的糯米 。 装满糯米之后 ， 用正方形芭蕉叶将上端端口包裹好用棉线缠紧 。 再倒过来把另一端朝上 ， 继续灌满糯米 ， 用正方形芭蕉叶将粽子另一端端口包裹好缠紧棉线 ， 上下轻晃一下 ， 检查有没有漏米现象 。 中间用长棉线继续缠紧 ， 棉线按个人喜好可以是白色 ， 也可以是五颜六色 。 就这样 ， 一根外形独特的长粽子就包好了 。分页标题

不同于三角粽的馅料 ， 长粽子只包纯糯米 ， 不加肉和豆类 ， 最大限度地将芭蕉叶特有的香味及绿色素浸润在糯米里 。 煮熟后的长粽子 ， 绿叶清香 ， 色泽诱人 ， 味道独特 。 蘸一点和有芝麻粉的白糖 ， 咬一口 ， 令人回味悠长 。
女儿和老公共同疑惑的问题：这么粗壮的粽子怎么个吃法？
答案是：用棉线将粽子切成块 ， 这也是长粽子的独特之处 。 把缠在粽子上的棉线全拆下来 ， 左手握住撕开一半粽叶的粽子和棉线的一端 ， 右手抓住棉线另一端绕粽子一圈用力拉 ， 一块粽子就切开了 。

再说糍粑吧 。 可能是因为我爱吃糍粑的原故 ， 一年中的几个节日里 ， 外婆都会做糍粑 。 做糍粑最主要的环节就是打糍粑 ， 需要多人配合 ， 所以那天家里必然很热闹 ， 还可以见到许久未见的亲戚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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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把浸泡好的糯米放蒸笼里蒸熟 ， 再将蒸熟的糯米迅速放到石槽里 ， 一人一根木槌 ， 就开始打糍粑了 。

糯米要趁热打 ， 越快越好 ， 如时间久了 ， 糯米饭冷了不仅难打烂 ， 之后要捏成团或者切成块都不好操作 。 打糍粑过程中 ， 要不时用木槌将糍粑撬起翻动 ， 否则 ， 有些没打着的仍是饭粒 ， 吃的时候口感不好 。
我非常想去参与打糍粑 ， 奈何那跟我一样高的木槌让我望而生畏 。 有一次 ， 舅舅逗我说：你就拿脚来踩糍粑撒！随意挑衅小孩子的后果很严重 ， 我向外婆强烈要求就这么办 。 外婆没办法 ， 只好打盆水给我把脚洗干净 ， 外面套个塑料袋 ， 任我在石槽里踩糍粑 。 舅舅们停在一旁 ， 边抽烟边吐槽：你拿脚踩过的糍粑都臭喽 ， 我们都不吃喽！外婆却只是在一旁慈爱地看着我 ， 怕我摔下来 ， 在她眼里 ， 我的快乐比什么都重要 。 有了外婆的袒护 ， 我肆无忌惮地继续撒野 ， 直到糍粑冷了踩不动为止 。

外婆把打好的糍粑放桌上团成一个大圆 ， 分切成几大块 ， 多数都会回馈亲友 。 把留给自己的那份切成小块 ， 放锅里剪至两面微黄装盘上桌 。 我们老家的糍粑蘸料不是红糖 ， 是黄豆粉、芝麻粉各半和上少量的白砂糖 ， 夹起微炸过的糍粑蘸一点黄豆粉 ， 唇齿间的那个香真的会让人终生难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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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豆粉是糍粑蘸料里的灵魂 ， 也是我的最爱 。

外婆将炒好的黄豆装在盆子里 ， 每次都让我端去打豆浆的店里打黄豆粉 。 对一个瘦弱的 ， 端着一盆豆香四溢的炒黄豆的小孩子来说 ， 去豆浆店的那段路堪比唐僧师徒的西天取经之路 ， 我就像那孙悟空 ， 得一路护着令各路妖魔垂涎的唐僧师傅 。 似乎我脸上写了见者有份四个字 ， 路上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都默契地先上来摸摸我的头 ， 然后再薅一把我盆里的炒黄豆 ， 等到了打豆浆的店里 ， 盆子里能剩下一半炒黄豆就不错了 。 再加上打豆浆的老板阿姨那双肥硕的大手从盆里一进一出 ， 更是雪上加霜 。 我哭嚎着控诉他们的不良行径 ， 他们却“毫不知耻”地学我大舌头说话 ， 逗得我又哭又笑 。 现在一起想起我一手抱着盆儿 ， 一手抹鼻涕的糗样 ， 我都心疼 。
但 ， 我却那么地想念、怀念 。
吃完粽子和糍粑 ， 我在同学群里发了一张老公抱着整根粽子啃的照片 ， 群里立即一片哗然 ， 但就是没人站出来认领我的谢意 。
我想 ， 过一阵子还是在微信“朋友圈”告诉一下那位“陌生人”吧：糍粑吃完了 ， 好吃到哭 ， 明年别忘了再寄！
【礼物|【身边人】“陌生人”的礼物】

来源：(ZAKER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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