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斋公子曰|如果秦始皇不死，秦朝还会亡吗？睡虎地秦简给出了令人意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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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
……
徐巿载秦女，楼船几时回？
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
01 睡虎地秦简揭示了秦亡的千古之谜
俗话说，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经过春秋战国数百年的战乱之后，地处西陲的秦国励精图治，逐渐崛起。在战国七雄当，中无论是政治、军事，还是文化、经济，秦国都呈现出压倒性的优势。正因如此，胡服骑射的赵国、经济富庶的齐国、地大物博的楚国，以及相对弱小的燕国、韩国、魏国，都先后被秦国铁骑踏破国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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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血与火中走出来的大秦王朝，最终脱颖而出，成为统一乱世的霸主。
然而，令后人不解的是，奋六世之余烈，铁骑一统天下的大秦帝国，却应了盛极而衰的历史铁律。从统一六国的鼎盛时期，到大秦帝国的彻底覆灭，仅仅用了十余年的时间。
但秦国灭亡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是外敌入侵吗？秦国早就把胡人打的不敢南下牧马，又有哪个不长眼的外敌敢打过来呢？难道是外戚干政吗？秦始皇戎马半生，不好女色，连皇后都没立，更别说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了，哪还会有外戚之乱？
思来想去，似乎秦国灭亡的原因，只能被归结为“苛政猛于虎”了，毕竟，帮助大秦帝国快速崛起的法家思想，一向被认为是不近人情的帝王术，因此，秦王朝的灭亡，自然是与暴政脱不开干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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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实真的如此么？
近年来，在湖北睡虎地、湖南里耶等地出土了大量秦简，通过对这些出土简牍和传世文献进行详细解读，考古学家在我们面前重建了一个此前闻所未闻的、相对完整的秦朝制度模型，而这个秦制模型，恰恰可以解释秦亡的真正原因。
凤凰网历史频道的创始主编刘三解老师，在长期和海量用户的互动中，对于世道人心产生了入木三分的理解。他在新作《秦砖》这本书中，以睡虎地秦墓竹简、里耶秦简、龙岗秦简等出土简牍为基础材料，结合《史记》《汉书》等传世文献，通过制度经济学的视角，详尽地为我们解析了大秦帝国的运行逻辑，诸如“力役制度”“兵役制度”“军队编制”“爵位制度”“文书吏制”“郡县官制”“财政制度”“商业制度”和“基层管理”等政务运作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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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而言之，《秦砖》这部著作想要展示给世人的，是一幅全新的历史画卷，它并不是我们过去讲的商鞅变法、军功爵制、长平之战等熟悉的画面描摹，而是用严密的论证分析出，在秦朝貌似苟刻严密的社会结构下，隐伏着一个随着统一六合却快速走向崩溃的宿命。也就是说，刘三解老师在深入挖掘秦制可怕之处的同时，找到了秦朝“二世而亡”的真正原因。正因如此，中央民族大学的蒙曼教授才会对这部书给出极高的评价：
《秦砖》这本书就是力图通过一系列埋藏两千年之久的地下文献——秦简，来钩沉一个极重要而又极遥远的王朝，这个王朝既有“大秦帝国”的美誉，也有“暴秦”的恶评。这个王朝的运作方式，常常被人用“汉承秦制”的方式一语带过，它的挣扎与迷惘也因此被淹没在“雄汉”的严整与恢宏中，成为一个模糊而残破的背景。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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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影响中国数千年的“秦制”究竟是什么
秦朝是中国第一个大一统王朝，它所建立的各项制度，深深地影响了其后的中国古代社会，正如人们常说的：“祖龙虽死魂犹在，百代都行秦政法。 ”
然而， “秦政法”究竟是指什么？它最初是由何而来？在商鞅变法至秦朝灭亡的150年间， “秦制”本身又经历了怎样的变化？存世文献中的“秦制”是否为真正的“秦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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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传统的历史观念，所谓的“秦制” ，是由统一、耕战、变法、郡县制、三公九卿制等关键词组成的。但近几十年来，在湖南、湖北等地出土的大量秦汉简牍，对人们以往的认识产生了冲击，甚至颠覆了我们传统的观念。
通过对睡虎地秦墓竹简、里耶秦简、龙岗秦简等出土简牍进行细致的研究和解读后，刘三解在《秦砖》这本书里总结出关于“秦制”的几条规律：
第一， “文书”沟通一切。也就是说，皇帝所面对的“事” ，并不是具体的业务，而是业务的载体，也就是各种“文书” ，以及对“文书”负责的官僚系统。换言之，在秦制当中，最重要的不是“人” ，而是整个文书系统。 “人”也好， “吏”也罢，都只不过是这个文书系统当中随时可被替换掉的零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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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用条线“连坐”弥补技术不足。当秦帝国的统治范围扩展到全中国时，巨大的空间距离将“文书国家”所面临的技术难题规模性放大了。为了解决这一问题，秦制引入了一个大杀器——连坐。也就是说，下级犯错，要一并追究上级的领导责任。这样一来，在县级地方组织中，就形成了鲜明的“责权分立”形态。
第三，集权的核心是人事权和信息权。为了确保秦王朝的统治能下到基层， “秦始皇初置三十六郡以监县也。 ”这就是说，秦始皇最初设立“郡”时，并没有把“郡”当成是“行政区划” ，而是“监察区划” ，也就是将全国分为三十六个片区，每个片区设立一个叫做“郡”的监察署，对本片区范围内的所有县进行监察，并将有关情况及时反馈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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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三条规律之外，刘三解还为我们揭示了“秦制”的真正特殊之处，那就是秦王朝维持“暴力垄断”的方式具有绝对的开创性。
黄仁宇在《万历十五年》中提出，中国缺乏“数目字管理” ，而这恰恰是中国的政治制度落后于西方的原因。从现代政府治理的角度来看，黄仁宇所说的“数目字管理” ，其本质是一种服务于商品经济的手段，也是古代中国所欠缺的政治制度。不过，刘三解在《秦砖》这本书中，却向我们展示了另一种的“数目字管理” 。
通过对出土秦简的研究，刘三解发现， “秦制”的数据管理甚至可以细致到“马产了几个仔” ， “某天某人经过某个门”的程度，只不过，秦朝政府统计这些数目的目的，并非是为了更好地治理国家，而是要把一切资源“管起来” ，进而加以攫取。
换言之， “秦制”的本相就是通过“吏治国家” ，将“人”变成各级官吏账本上的“数目字” ，成为国家随时可以调用的“资源” ，在此原则之下，所谓的“人权”、“财产权”全都无从谈起——这就是“秦制”的真相，一个彻头彻尾的“镇压型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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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为什么说“秦制”是导致秦亡的根本因素
在战国诸侯的眼中，秦国之所以能奋六世之余烈，挥军横扫六合，倚仗的就是强大的秦制。据《汉书》记载，单以战斗力论，当时最强的国家分别是齐国、魏国和秦国;“齐愍以技击强，魏惠以武卒奋，秦昭以锐士胜。 ”而荀子在此基础上，作出了更精准的判断：“齐之技击，不可以遇魏氏之武卒；魏氏之武卒，不可以遇秦之锐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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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子的判断依据是什么呢？
齐国人崇尚的是技击之术，也就是个体的武艺。在战场上每得到一个首级，就可以拿去兑换金钱奖励。在这种体系下，遇到弱敌，就会勇猛冲杀，但遇到强敌，也很容易崩溃逃窜。这样的军队是无法保证国家安全的。
魏国的武卒有明确且严格的选拔标准，而且入选者还可以免除全家的徭役和赋税。但时间久了，军队就会变得臃肿不堪，国家财政也无力承担军费开支，最终就会反噬其主。
秦国汲取了齐、魏两国的经验和教训，建立了更为完备的制度：让百姓贫困而役使之，得到斩首后功赏之。而且，秦国的百姓除了作战之外，再无其他途径可以获得利禄，脱离底层，如此一来，秦国的兵卒只能在战场上奋不顾身，以求封妻荫子，而这就像杜甫所说的一样：“况复秦兵耐苦战被驱不异犬与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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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秦国的四代强盛，完全是建立在对百姓酷烈役使的基础上。而这样的制度是“无效率”的，自然也难以长久。
我们知道，一个“有效率的制度”必然存在着“公平”与“效率”的博弈，政治家需要决定的，是为了“公平”舍弃“效率” ，还是为了“效率”舍弃“公平”？
但“秦制”的酷烈之处在于，它既不“公平”也不“效率” ，它所追求的，仅仅是在掌控一切的过程中，最大限度地攫取每一个个体的资源。换言之， “秦制”的本质，是将天下的财富总量视为一个常量，把所有问题都变成分配的问题，在攫取的过程中，也根本不会考虑“放水养鱼” ， “攫取”和“延续”是它唯二的目的。
【无斋公子曰|如果秦始皇不死，秦朝还会亡吗？睡虎地秦简给出了令人意外的答案】具体来说， “秦制”与以往社会制度的最大区别，并不在于“军功爵”“人口控制”“中卒制”“官僚文书制”“国家授田制”等，而是在于“公家”与“民间”如何进行资源交流。
在秦朝之前，普遍流行的资源交流原则是“交换” ，也就是“公家”通过货币手段对资源进行调动和购买，而“秦制”的资源交流原则却是“劫掠” ，也就是通过法律手段，把资源的生产者“人力”贬为刑徒，驱使他们生产“公家”所需的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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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说， “秦制”并不是什么天才的创造，也不具备任何制度上的优势。秦国创造“秦制”的根本原因在于，秦国的社会形态远较其余国家落后， “王权不彰”“商业落后”“人口稀少” ，为了增强自己的竞争力，秦国不得不走上这样一套既能壮大王权，又能获取资源的制度道路。
但刘三解指出，随着秦始皇的欲望不断膨胀，这条制度道路所造成的副作用，很快就会显现。
由于秦制的本质就是攫取，那么，整个秦王朝就像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饕餮。这只永不满足的巨兽，会先从整个社会的最底层吃起，当平民阶层的油水被吃干抹净之后，它的胃口将逐渐蔓延至“高爵”和“官吏”群体。而这些人有资源、有阅历，也有军事组织经验，当他们认识到，自己也将成为帝国崛起的“代价”时，就会回过头来，对帝国发起反戈一击。分页标题
现在，所有的“坑”都被秦始皇挖好了，历史所等待的，只是一个彻底爆发的契机。这个契机可以是陈胜、吴广，可以是刘邦、项羽，当然也可以是阿猫、阿狗：
秦制之下，人人都是“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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