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石杂谈TB|乌兹别克人的复杂起源，成吉思汗后代还是源自公元前？

乌兹别克斯坦是个怎样的国家？其实现代乌兹别克斯坦可以比较简单的定义，首先它是中亚五国里人口最多的国家，其次它也是一个内陆国，另外乌兹别克人还是中亚五国里被俄罗斯同化程度最轻的国家，所以在其独立之后，乌兹别克语很快又重新成为了该国几乎唯一通用的语言。而在历史上，乌兹别克这个民族也是非常有特点的，因为它可以说是许多不同族群大规模迁徙和深度结合的产物。今天桃花石杂谈就来谈谈乌兹别克这个民族的有趣历史。
乌兹别克人口的历史
刚才我们已经说到，中亚地区的人口构成非常复杂，而如果具体说到每一个民族的形成过程，其实可以说也都非常复杂。这种复杂主要体现在几乎每一个中亚民族的背景都非常多样，而且在历史上可以说也都经历过沧海桑田式的变迁。而乌兹别克这个中亚最大的民族可以说更是如此，而且在一定程度上甚至可以说，乌兹别克地区人口的历史和乌兹别克这个民族的历史并不完全是一个概念。

本文插图
乌兹别克地区出土古人像，大约公元前1000年左右
现代考古发现显示，早在公元前1000年左右，现代乌兹别克这个地区就已经有了古代青铜文化存在。现代观点一般认为，当时在这里定居的可能是一些说印欧语的族群。后来，说印欧语伊朗语族语言的族群成为了这里的主体族群，其中就包括后来在中亚乃至东亚历史上都曾发挥过重要作用的粟特人。
从那时起到公元10世纪，匈奴和突厥等北方游牧民族也曾先后侵入这一地区，并对这一地区进行了相当程度的移民。而在汉唐极盛期，中原王朝也曾涉足此地区，当地也曾有过大量来自中原的汉人移民，但在公元8世纪中叶的安史之乱之后，唐朝对此地的影响逐渐消退。而可以说直到此时，伊朗语族的各族群仍然是今天乌兹别克及其周边区域的主体族群。

本文插图
曾长期统治乌兹别克地区的伊朗萨曼王朝
到公元9世纪，乌兹别克周边区域仍然由来自伊朗的萨曼王朝统治。但在这一时期，萨曼王朝开始从邻近的北亚草原地区的突厥语部落引进了大量奴隶，而很快许多奴隶就被征召进入其军队之中，成为了其军队的主要作战力量。在之后的100多年里，这些奴隶中的一些人开始逐渐在军队中被提拔到了比较重要的指挥职位，这也使突厥人在当地逐渐开始拥有了一些影响力。
而这些变化又引发更多的突厥人移居当地，使当地的人口构成逐渐开始发生了变化。在公元10世纪后半叶，一支波斯化的突厥人建立了当地首个突厥王朝加兹纳德王朝，之后另一支突厥人则建立了喀喇汗王朝（黑汗王朝），在公元999年，喀喇汗王朝攻占了波斯萨曼王朝的首都布哈拉（位于今乌兹别克斯坦境内），使波斯对当地的影响逐渐走向了终结。

本文插图
对乌兹别克地区也产生过深远影响的喀喇汗王朝
在此之后，大量粟特人等说伊朗语族语言的族群被突厥统治者同化，突厥语族群逐渐成为了乌兹别克周边区域的主要族群。在公元12世纪，西迁的契丹人在这一地区周边建立了汉化王朝西辽，成为了这一地区的主导力量，有相当数量的汉人和契丹人重新移居当地，但这一趋势很快随着西辽的灭亡而告终。在西辽被蒙古灭亡之后，这一地区成为了成吉思汗铁木真的次子察合台的封地，之后又发展成为了察合台汗国。在此期间，一些蒙古部落也迁居至此。而在察合台汗国统治期间，当地的各个不同族群逐渐融合，并形成了国家通用语言察合台语。这种语言在东西察合台汗国分裂之后仍然得到了使用。而察合台汗国分裂之后，西察合台汗国及其后继的帖木儿帝国所统治的区域基本上就包含了今天乌兹别克斯坦所在区域，所以从这个角度，今天的乌兹别克人有很大一部分其实是西察合台汗国臣民的后裔。分页标题
乌兹别克人的历史
但我们开头已经说了，乌兹别克人口的历史和乌兹别克人的历史其实并不是同一个概念，因为虽然乌兹别克人有相当一部分（甚至有可能是绝大部分）是西察合台汗国臣民的后裔，但乌兹别克这个族群乃至名称相对于今天乌兹别克斯坦这块土地来说，其实却是更晚才从域外输入的。
说到这里，我们先来说一下乌兹别克这个名称的来历。其实关于这个名称的来历，也有几种不同的说法，一种说法认为这个名称来源于古代突厥神话里的乌古斯可汗，另外一种说法认为这个名称的意思是“独立”或者“领袖自己”的意思。但无论这个词最初的词源是不是这样，乌兹别克这个名称被现代乌兹别克民族使用却有着另外一个更加实在而且直接的原因：这个名称是金帐汗国历史上最重要的一名统治者的名字。

本文插图
月即别所使用的令牌（Paiza）
关注桃花石杂谈的朋友一定都知道，金帐汗国是蒙古军队第二次西征之后在东欧地区建立的一个汗国，由铁木真的长子术赤家族统治。而在金帐汗国历史上，最重要的统治者除了其真正的建立者拔都（术赤之子）之外，就要算金帐汗国的第九代汗月即别（?z-Beg）了。因为他统治金帐汗国长达29年，是金帐汗国历史上在位时间最长的统治者。
而更为关键的是，月即别在位期间废止了《成吉思汗法典》，并将伊斯兰教定为国教。金帐汗国境内的蒙古人也在其统治期间与突厥和斯拉夫各部族深度融合，形成了一个全新的民族鞑靼人。也就是说金帐汗国及其统治民族的基本性质其实是在月即别统治期间最终定型的。

本文插图
鼎盛时期的金帐汗国，其主体位于东欧
而“月即别汗”其实只是此人中文译名的一个版本，这个名字还有另外一个中文译法，就是“乌兹别克汗” 。所以其实无论“乌兹别克”这个名称在早期还有什么可能的词源，但后来乌兹别克这个部族的名称其实是直接源自金帐汗国这个大汗的名字，因为乌兹别克这个部族，其实也是源于金帐汗国的。
在公元15世纪初，金帐汗国开始出现内乱，境内各路诸侯纷纷自立。而金帐汗国下属白帐汗国的贵族阿布海尔在其统治核心齐姆吉图拉（今俄罗斯秋明）附近巩固了统治，脱离了金帐汗国的控制，建立了相对独立的乌兹别克汗国。从公元1430年开始，乌兹别克汗国开始压倒了曾经强盛一时帖木儿汗国，从其手中夺取了中亚重要城市玉龙杰赤，其势力开始进入中亚地区。

本文插图
引领乌兹别克人进入了今天的乌兹别克地区的昔班尼
但不久之后，这个乌兹别克汗国却发生了内讧，阿布海尔与另外两名贵族克烈和贾尼别克之间爆发内战，最终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克烈和贾尼别克向东迁徙，建立了哈萨克汗国。而阿布海尔在公元1368年的一场战役中和长子一同阵亡，此后乌兹别克汗国也陷入了混乱之中。 20年之后，阿布海尔一个四处流亡的孙子穆罕默德·昔班尼在东察合台汗国的帮助下重新夺得了乌兹别克汗国的控制权。在此之后，昔班尼用了12年休养生息，积攒实力。从公元1500年开始，昔班尼开始对当时已经解体的帖木儿汗国余脉发动了一系列战争，先后占领了位于今天乌兹别克斯坦境内的撒马儿罕和布哈拉的重要城市，并在公元1507年攻占了今天阿富汗境内的赫拉特，将帖木儿帝国完全灭亡。在此期间，他还击败了帖木儿的后代巴布尔，将其势力逐出了中亚。这里插一句题外话，巴布尔后来不得已只得南下印度，没想到却做成了大事，建立了印度莫卧儿王朝，桃花石杂谈其它文章对此有详细介绍，有兴趣的读者可以查阅，这里不赘述了。分页标题

本文插图
昔班尼在乌兹别克周边建立的布哈拉汗国
而昔班尼在取得了一系列胜利之后，将其首都迁到了布哈拉，此后乌兹别克汗国也改称布哈拉汗国。也就是说从此时起，乌兹别克这个族群的核心区域才真正来到了今天乌兹别克斯坦境内。但在公元1510年，昔班尼先后被哈萨克汗国和波斯萨非王朝击败，最终丢掉了性命，他的头颅甚至被做成酒器送给了奥斯曼苏丹。不过此时乌兹别克汗国臣民已经大举迁入了今天乌兹别克斯坦所在的地区，并成为了当地的主宰，所以布哈拉汗国的统治还是维持了下来，后来乌兹别克贵族还建立了希瓦汗国等政权。而在此期间，乌兹别克汗国后代和当地原来受西察合台汗国和帖木儿汗国统治的原住民一起不断融合，最终形成了今天的乌兹别克人。
【桃花石杂谈TB|乌兹别克人的复杂起源，成吉思汗后代还是源自公元前？】

本文插图
现代乌兹别克人
而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乌兹别克汗国后代始终是占据主导地位，所以这个新形成的民族仍然被称为乌兹别克人，其民族认同也可以追溯到从金帐汗国分裂出来的乌兹别克汗国。所以在身份认同方面，乌兹别克汗国后代可以说同化了原住民。但在文化和语言方面，游牧出身的乌兹别克汗国后代在来到乌兹别克斯坦之后迅速接纳了当地人的农耕生活方式，成为了一个农耕民族。而且现代乌兹别克语也是以西察合台汗国国语察合台语为基础发展而来的，所以可以说在文化和语言方面，原住民反向同化了乌兹别克汗国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