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姐姐迁户口

我替姐姐迁户口（一）文/王建1972年春季的一天，姐姐兴高采烈地从湖北路2号的市南区知青病退办回来，她的病退申请被批准了，户口可以从她下乡的临朐县A公社B大队迁回青岛。姐姐1968年下乡，在农村呆了一年左右，就因为身体不好回到青岛，在市南区知青病退办办理病退办了三年，终于如愿以偿。姐姐办了三年病退，一直得不到批准，为什么到1972年春季得到批准？这里面有一个小插曲......市南区知青病退办每年都要组织患病知青到山大医院检查身体，医生认为符合病退条件的就批准回青岛，不符合条件的就不批。 1972年春季，病退办的两个干部带着二三十个知青到山大医院去检查身体，我姐姐是其中的一个。以前检查了几次都未被批准，姐姐也不抱什么希望，既然得到检查通知，就去试试，反正在家里呆着也没什么事。病退办的干部照例在山大医院某科室的门口把门，里面找了三个大夫给知青检查身体。先进去了三个知青，其余的在门口等待。检查出来一个，干部就以手里一摞子病历的顺序叫一个知青拿着自己的病历进去。大约检查了十几个知青的时候，有一个知青出来，干部就念我姐姐的名字，叫我姐姐进去。姐姐坐下后，戴着大口罩的大夫皱着眉头翻看姐姐的病历，突然，大夫的目光停留在病历的几行字上，他用手扶了扶金丝边眼镜，两只大眼盯着我姐姐问：“前些日子谁带你来找我看过病？”姐姐回答：“我大舅。 ”大夫接着问：“你大舅叫什么名字？”姐姐说了我大舅的名字，大夫听后仔细看了我姐姐一眼，抬起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过了几秒钟后，他给我姐姐做了例行检查，然后说：“好了。 ”回家的路上，姐姐回忆起一个月前，她找山大医院当大夫的大舅带她到某科开过药，开药的大夫戴着大口罩，在她的病历上龙飞凤舞写了几行字，给姐姐开了药。可能就是这个大夫，但他戴着大口罩，时间又过去一个月了，谁知道是不是他。没想到，几天后姐姐去病退办，一进门，那个干部对我姐姐说，病退申请被批准了，你可以办户口了。姐姐下乡四年，终于可以回青岛了，全家人喜出望外。谁到农村去迁户口？姐姐自己去肯定不行，她在B大队知青点有一个大柳条箱，还有一些杂物，一个人搬不动，要去的话必须我和姐姐一起去，可两个人去费用太大，母亲决定让我一个人去。1972年我19岁，参加工作刚半年，到单位请了假，我怀揣迁户口证明，兜里装着十几块钱，踏上了去临朐的火车。那时去临朐坐火车要坐到益都，票价是四块五，为了省这四块五，我买了张站台票，混上了火车。火车开动后，我心情紧张，怕查票把我从火车上撵下去，我请了三天假，超期怎么办？我后悔没买火车票，但是既来之，则安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看见对面坐着一个神情自若二十四五岁的大青年，就问：“大哥，你是下乡知青吧？”大哥回答说是。我又问：“大哥，你到哪个地方下车？”大哥说到哪个地方，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我接着问：“大哥，你买票了吗？”大哥笑着说：“现在知青哪有买票的？”我一听“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接着说：“大哥，我也没买票。 ”大哥说：“没买票就对了。 ”我一听大哥这样说，就问大哥：“要是火车上查票怎么办？”大哥说：“查票的时候你跟着我，我有办法。 ”我听了以后，心中有了安慰，神经松弛下来，长出了一口气。大哥问我：“你下乡下在哪来？”我说，我不是知青，我是到临朐给姐姐迁户口。大哥说，你姐姐办回青岛了，不容易啊。我说，是啊。我和大哥聊着天，忽然大哥说，开始查票了。我顿时紧张起来，大哥说，不要紧，你跟着我。我站起身，背着黄书包跟着大哥往火车头的方向走，回头一看，原来和我们车厢紧挨着的车厢门锁上了，车厢内有两三个乘务员正在查票。大哥领着我一直往前走，走了大约五六个车厢，大哥找了个空座，俺俩坐下后，我问大哥下一步怎么办？大哥轻松地说，过几站停车后，咱下车走回原来坐的已查过票车厢，就没有事了。我听后暗自佩服大哥的经验老到。火车行驶了将近半个小时，大哥估计查票的已经查过了我们坐的车厢，当火车在一个小站停下，大哥向我一挥手，我们俩下了车，赶紧往后跑，找到我们原来坐的车厢，坐下都几分钟了，我的心还在砰砰乱跳。火车到了一个大站，大哥要下车了，他告诉我，再往前坐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益都站，然后祝我一切顺利。我说，太感谢大哥了。大哥说，这有什么好谢的？火车到了益都站，我下车后，看见一些知青模样的人不往检票口走，往旁边一条小路走，就跟着他们混出了益都站——四块五，就这样省下了。下了火车，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我赶紧赶到汽车站。到了汽车站才知道，开往B大队的车每天早上只有一班，要坐车的话，必须在汽车站附近的旅店住一晚，这要多花钱不说，还会耽误办事的时间。在汽车站打听老乡，汽车站离B大队不算太远，二十多里路，我顾不上吃午饭，当即决定走着去。说走咱就走，我斜背着黄书包，迎着春风，唱着“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直奔B大队。走了大约十几里路，我会的歌唱得差不多了，右脚突然疼了起来。我脱下鞋脱下袜子，发现右脚侧面磨了一个小水泡，一个月前右脚的袜子破了，我为了好看，把补丁补在里面，我补袜子的技术粗糙，就是这个补丁做的怪。右脚随着走路越来越疼，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我前进的脚步也越来越慢，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天黑以前走不到B大队，我难道要在荒山野岭过夜，我后悔不应该省这个钱和时间，在汽车站吃个午饭，找个旅店住一晚，第二天早上坐上汽车，两三个小时到达B大队，一样不耽误办事。现在要返回汽车站？一算帐，往回走的路程也就走到B大队了，只能咬牙坚持了。我一瘸一拐，嘴里念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向B大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