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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左到右:我的爸爸 , 三叔“男扮女装” , 四叔 , 大伯)(从左到右:我的大伯 , 舅爷 , 爸爸 , 爷爷)解放前的老北京 , 一般穷人有了小病 , 头疼脑热 , 跑肚拉稀 , 一般都“忍”着!也就是自己能忍就忍 , 喝点热水 , 吃点稀饭 , 凑合凑合买点小药吃了 , 过两三天也就好了!有了大病就“扛”着!去医院看病费用太高 , 万一治不好那钱就白花了!在家里自己给自己开个药方 , 或是淘换民间偏方 , 有哮防喘 , 吐血止红 , 过一天赚一天!挨到一命归西 , 也就万事大吉!哪像如今 , 大小医院里人满为患!除去各科挂号以外 , 就连“脚气”“鸡眼”“眼跳”“粉刺”这些不是病的病都要到医院里去大惊小怪!再加上外地的病人也赶来北京去找“专家”“神医”使得在医院里寻医治病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如果当年老北京的大小医院里能有现在百分之一的病人就医的话 , 那些大小医院里的医生 , 护士就全都成了“资产阶级”了!难怪毛泽东很早就把“医生”一职定位“小资产阶级” , 在五星红旗的四颗小星当中占据一颗 , 不无道理 。我的大伯到美国人在北京开办的“协和医学院”学了西医 。 毕业以后在东四猪市大街12号(现在的北京东四西大街)开办了私人“崇德医院” 。 大伯当然是主医 , 西医内外各科兼治 。 医院的前面是休息候诊室 , 后院是医院人员休息室与厨房 , 四叔在医院里担当挂号收费 , 配有男女护士三四名 , 医院楼上设有12张病床 , 这在当时的私人医院算是具备一定的规模了 。医院里的一切医疗设施器具大到病床药柜 , 小到体温计注射器全都是大伯的美国老师从德国进口 。 而且 , 医院里从医生到护士所有人员的装束完全是“美式”白色医疗服 , 再配上几位女护士头上白色的折布帽 , 使医院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神秘无比!每当我去到医院里 , 眼看那些闪着寒光的手术器械和不知名的医疗设备 , 鼻子里浓浓的酒精味道 , 我便由里到外浑身的不自在!崇德医院门前的“红十字”灯整夜亮着!即便白天在其他陈旧门面的衬托下门窗明亮的两层小楼也显得出类拔萃 , 鹤立鸡群!一切具备 , 可是 , 看病的人确是寥寥无几!大伯每天坐在诊室的桌前看书看报 , 护士们或准备药棉或消毒器具 。 来了病人大多是车撞房塌的突发急诊!或者自己的病实在不能忍受的疮毒疔疖 , 或是病家束手无策的小儿惊风 , 接生难产 , 或是商店饭馆刀碰斧砍的“红伤” , 或是必须定期吃药的慢性病症 , 或是政府对特殊行业强迫性的检查和治疗 。经常定期来医院注射的是一位年轻的妖艳女人 , 每次都是坐着“洋车”悄悄的下车 , 悄悄的进门 , 再悄悄的和哪位护士微笑着点头打招呼 , 从不大声说话 。 冬天里 , 她穿著依然单薄 , 棕色翻毛短皮大衣里边是蓝缎旗袍 , 露着的下腿虽然套着“玻璃丝袜”显然冻得发红 , 脚上一双棕红色的高跟鞋 。 天气很冷!她冷的缩着脖子 , 满头的发卷微微颤抖!双手插在“皮揣子”里 , 鼻里嘴里呼出阵阵白气!看她脸色 , 已经冷得失去了血色 , 香香的雪花膏和胭脂也掩盖不住她那满脸失色的病态!她来以后 , 大伯叫进一位女护士 , 关好门窗与外隔绝为她检查治疗 。 每次她走后大伯和护士又都是摇着头一次次地消毒洗手!时间久了 , 才从大伯和奶奶的谈话中知道她是一位染上性病的娼妓 , 而她每次看病都要自己拿出费用来换取一只价格昂贵的“盘尼西林”来驱赶她身体内慢慢侵蚀她肌体的病毒!为了治病和生存 , 她只好继续去做!用身体来换取一点微薄的收入 , 在风雨飘摇的社会中 , 一个弱女子无奈的走上了这条无尽的路 , 也就等于选择了堕落与死亡!自己抛却了个人的幸福 , 为了家里父母兄弟的活命!挣扎在社会的最底层 , 倚门卖容 , 强颜欢笑!这也是当时社会悲惨的真实写照!一次 , 我正在医院的门前玩耍 , 看着西边一位胖妇人叫了洋车坐好 , 往东行走 , 快走到东四牌楼跟前 , 突然从北边飞快过来一辆自行车 , 眼看与洋车相撞!洋车夫马上脚下刹住跑步!可万万没想到后边坐的胖妇人可能身体太重!洋车立刻失去重心往后倒仰过去!那胖妇人就像一块肥肉 , 顺着车厢的一磕 , “噗!”躺着身体被甩了出去!趴在地上起不来了!自行车一看大事不好 , 飞快的跑了!满街的人“呕!”一声喝哄!洋车夫傻眼了!扔下车 , 跑过来来要把妇人抱起来 , 看着胖妇人躺在那里哎吆哎吆哭叫!又不敢轻易的抱 , 站在那里双手直搓!幸亏人群里两位中年女人出来帮忙 , 才把女人扶了起来 。 洋车夫点头哈腰的赔罪道歉 , 胖女人顾不了别的许多 , 一手扶腰 , 破口大骂着 , 咧着嘴仍旧喊疼!车夫不知所措!人群中有人喊:“快去医院看病!”也有人小声嘀咕:“要是摔坏了可了不得!拉洋车的哪赔得起呀!” , 洋车夫好像醒悟 , 又重新拉过洋车 , 众人帮助把胖妇人抬到车上 , 人群里又有人指路:“西边 , 崇德医院!” , 车夫扶好车把 , 朝医院快步走来 , 人群渐渐散了!看着满头大汗的车夫把龇牙咧嘴的胖女人扶进医院 , 两名护士接进诊室 , 大伯准备停当 , 经过检查伤情 , 不过是受了惊吓 , 没见破皮出血 , 红肿骨折 。 好在胖妇人也是通情达理 , 知道不是车夫的责任 , 也就活动一下腰身 , 行动自如了!车夫也出了一口长气 , 放下心来!快步去挂号室交了诊费 。 回来以后千赔礼 , 万谢罪 , 答应免费把胖女人送到目的地 。 胖女人也就顺着车夫的诚意重新坐好洋车 , 一路稳稳当当的去了!日本投降了 , 光复以后的北平政府大力整顿社会秩序!首当其冲就是坚决戒除鸦片 。 除去封除“烟馆”以外 , 对于吸食鸦片烟的人员强力戒除毒瘾!大伯医院里的十二张病床便派上了用场 , 三间病房全部住满了“烟鬼”!每天吃药打针 , 听诊检查 , 病房门口有人员把守 , 不许他们出去!厨房里还要给他们做一天三顿的饭食 。 我就曾经在医院的楼梯口看见这些“病人”:有的方头大面 , 凶神恶煞!有的獐头鼠目 , 阴险无测!有的挺胸缩脖 , 大腹便便!有的皮包骨头 , 瘦小枯干····!一个个脸黄失色 , 双眼无神!北平解放前夕 , 这些戒烟人员陆续出院 , 为了感谢医院的治疗 , 全体戒烟人员还照了合影照片送给医院 。 可惜 , 这些照片也在文化大革命当中损毁了!直到我已长大 , 一次和大伯的谈话中 , 说到给那些人员戒除烟瘾的事情 , 我问:“那戒除烟瘾的是什么药?”大伯听后呵呵大笑!说:“世界上还没有戒除鸦片瘾的特效药 , 是什么!你想知道吗?”我当然想知道 , 便催问大伯快说!大伯慢慢地说:“任何一个国家也没有去除烟瘾的药品!治疗的方法主要是‘脱敏疗法’ , 要让病人的精神慢慢适应 , 解除大脑的敏感 , 多休息!时间久了就把烟瘾的要求忘掉了!”我急着问:“那时候 , 你给病人喝的棕色药水是什么?”“是鸦片!”我啊!了一声!大伯接着说:“那药水其实是焦糖加上鸦片合制而成的液体 , 病人的“烟瘾”来了 , 喝一小瓶这样的鸦片水当然管用 , 病人觉得这药非常有效!就也可以不再吸食鸦片烟了!再加上每天给病人注射安眠药叫他睡觉休息 , 过一段时间以后 , 药水里逐步减少鸦片的成分 , 而增加焦糖的成分 , 外表看不出 , 但病人已经依赖了“药水” , 再以后逐步逐步的减少 , 药水里只有焦糖而没有鸦片 , 这样就戒除了鸦片瘾!” , 我才知道原来如此!就是不知道现在的戒毒疗法是不是仍然使用这种“以毒攻毒”的方法 。后来 , 解放军进了北平城 , 还没有举行开国大典以前 , 当时的政府为了净化卫生环境 , 预防传染病的传播 , 给整个北平城的所有市民免费注射“鼠疫”预防针 , 大伯的崇德医院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 个个挽起衣袖接受防病注射 , 这也是我家“崇德医院”最繁忙的时刻!北平解放了!定为“国都” , 改名为“北京”!我家霎时变成了“无产阶级”!家里人多 , 坐吃山空!叔叔们各奔前程 。 大伯收拾起了“崇德医院” , 带上伯母 , 堂弟堂妹 , 踏上了投奔生计的奔波之路!(后记:大伯1972年死于肺癌!在世只活了五十四岁 , 这真是:能医不自医!)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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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我家的“崇德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