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都头郓哥（作者原创授权）
之前 ， 笔者与大家品读了《荡寇志》（《水浒传》续书 ， 清代俞万春著）第一百三十四回 ， 云天彪靠沉螺舟偷袭梁山后关 ， 李应阵亡 ， 张清在二关前用飞石对抗官军 ， 结果也被杀死 。 今天我们继续品读《荡寇志》第一百三十五回“鲁智深大闹忠义堂 ， 公孙胜摄归乾元镜” ， 看看后续发展如何 。
情节简介：公孙胜在三关休息时 ， 见有人突然到来 ， 原来是自己的道友东方横 ， 东方横奉罗真人之命劝公孙胜尽快离开梁山 ， 但公孙胜舍不得兄弟情分 ， 想帮助梁山收复二关 ， 东方横给公孙胜留下了几句话 ， 公孙胜误解为用法术胜官军 。 另一方面 ， 官军加紧攻打梁山 ， 鲁智深见官军逼近三关 ， 于是挺身而出 ， 大战张伯奋、张仲熊二人 ， 不分胜负 ， 但鲁智深已现疯狂之状 。 当晚回去后 ， 鲁智深醉饱大睡 ， 第二日重复出关大战 ， 但却行为愈加癫狂 ， 最后被张仲熊一刀砍中乳肋 ， 鲁智深更是把小喽啰扔向官军 ， 张叔夜见鲁智深中了疯魔 ， 于是鸣金收军 。 鲁智深回关后 ， 径奔忠义堂 ， 把忠义堂当成了金銮殿 ， 用禅杖打得粉碎 ， 忠义堂里乱作一团 ， 最后众人合力将其制服 ， 鲁智深刀伤崩裂 ， 随即圆寂 。 张叔夜收兵后 ， 和众人在大帐议事 ， 突然出现两个皂衣人 ， 让他出去巡视 ， 张叔夜起身 ， 随即座椅被石头砸碎 ， 张叔夜和众人商议 ， 认为是公孙胜的妖法 ， 于是请来陈希真 ， 命其收了公孙胜的魂魄 。 陈希真回去后做法 ， 经过一番争斗 ， 最终公孙胜被天神抛弃 ， 魂魄被陈希真摄取 。 此时官军发动总攻 ， 攻破了三关 ， 杀到梁山大寨 ， 吴用教众人前去迎战 ， 叫戴宗和自己进去商议 。
【宋江水浒第一好汉谢幕之战：不疯魔不成佛，鲁智深为何离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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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出版的《荡寇志》中展现鲁智深大闹忠义堂情节的插图）
都头曰：《荡寇志》写到这里 ， 马上就要接近尾声 ， 随着历年征战和梁山保卫战 ， 梁山损失了马军五虎将和大部分战将 ， 战场上可以和官军相匹敌的人所剩无几 。 伴随着官军步步紧逼 ， 梁山终于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 ， 本回可以算是梁山最后一次的主动抵抗 ， 与此同时 ， 也宣告了作为梁山武力代表的鲁智深最终谢幕 。 在危急关头 ， 梁山绝大部分好汉表现出了不惧生死 ， 忠于梁山的高尚品质（除了宋江 ， 作者将宋江塑造成了一个虚伪狡诈之人 ， 梁山众人不过是其实现个人野心的棋子） ， 为梁山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 这也赢得了历代读者对《荡寇志》中梁山好汉的同情和赞扬 ， 而这其中鲁智深的谢幕更是令人动容 ， 俞万春是如何安排鲁智深最后结局的 ， 又包含什么深意 ， 我们将在下面细说 ， 还是先来看看本回中涉及的历史典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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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回中涉及的典故只有一个 ， 公孙胜在梁山三关休息时 ， 见到忽然有人来访 ， “公孙胜急忙定睛一看 ， 更非别人 ， 原来就是二仙山内 ， 同道师弟兄 ， 双姓东方 ， 单名横的便是 。 ”范金门在这里批道【特提四字 ， 如幼年唐子忽见乡关 。 此而不悟 ， 真合堕地狱者矣 。 】“唐子”意思是丢失之子 ， 出自《庄子·杂篇·徐无鬼》 ， 原文为：“庄子曰：‘齐人蹢子于宋者 ， 其命阍也不以完 ， 其求銒钟也以束缚 ， 其求唐子也而未始出域 ， 有遗类矣！’”意思就是庄子说：“齐国有个人使自己的儿子滞留于宋国 ， 命令守门人守住他而不让他有完整的身形返回来 ， 他获得一只长颈的小钟唯恐破损而包了又包 ， 捆了又捆 ， 他寻找远离家门的儿子却不曾出过郊野 ， 这就像辩论的各家忘掉了跟自己相类似的情况！西晋的玄学家郭象在为《庄子》作注时 ， 解释为：“唐 ， 失也 。 失亡其子 ， 而不能远索 。 ”范金门在这里认为公孙胜见到东方横就像小时候走失的孩子重新见到故乡 ， 本应幡然悔悟 ， 浪子回头 ， 但公孙胜却执迷不悟 ， 最终沦落为被凌迟处死的下场 。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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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典故 ， 我们回到鲁智深的话题 。 鲁智深此人 ， 是《水浒传》成功塑造的经典形象之一 ， 也是梁山好汉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代表人物 ， 武艺高强、一身正气 ， 历来受到读者和批评家的称赞 。 李卓吾称赞他是“仁人、智人、勇人、圣人、神人、菩萨、罗汉、佛” ， 即便是腰斩水浒的金圣叹 ， 也对鲁智深赞许有加 ， 称他“妙哉此公 ， 令人神往” ， 又说“鲁达自然是上上人物 ， 写得心地厚实 ， 体格阔大 。 论粗卤处 ， 他也有些粗卤；论精细处 ， 他亦甚是精细 。 然不知何故 ， 看来便有不及武松处 。 想鲁达已是人中绝顶 ， 若武松直是天神 ， 有大段及不得处 。 ”《荡寇志》一书虽然站在反对水浒的立场上 ， 但俞万春也深知鲁智深在读者心中的位置 ， 因此相比其他梁山好汉 ， 鲁智深算是在《荡寇志》中表现最为出彩的一个人 。 从战绩来看 ， 抛开与别人并肩作战的情况 ， 鲁智深曾斩杀李成 ， 并在一打三（陈丽卿、谢德、娄熊）的情况下阵斩谢德 ， 堪称梁山好汉中战绩最好的一个 。 即便到了梁山即将灭亡的最后关头 ， 仍被贺太平赞许为：“方才这莽和尚 ， 即是鲁智深 。 贼人勇将 ， 仅此一人 。 ”可见作者对鲁智深武艺的肯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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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鲁智深这样一位“棘手”的人物 ， 俞万春深知如果安排其被官军斩杀或是活捉后押送东京凌迟处死 ， 是绝对不会获得读者认可的 ， 可能是出于“大闹五台山”的灵感 ， 俞万春精心设计了一出“大闹忠义堂”的戏码 ， 让鲁智深发疯 ， 在与张伯奋、张仲熊二人力战受伤后 ， 将忠义堂误认为是金銮殿 ， 最终在大闹一番后 ， 刀伤迸裂圆寂而去 ， 仿佛“不疯魔、不成佛”的意向 。
关于这一情节的深意 ， 范金门在回末评中说道：“忠义堂未毁于王师 ， 而先毁于禅杖 ， 此其中有深意焉 。 古来英雄豪杰郁郁不得志 ， 往往韬光匿迹 ， 以自逃于禅 ， 岂果禅之投其所好哉！亦以万不得已而处此 ， 处此则悲愤可消 ， 怨尤可平云尔 。 宋江不知此 ， 而逞其强梁 ， 荼毒延于十郡 。 妄称忠义 ， 名纪裂于千秋 ， 又曷足责乎！宋江已矣 ， 借鲁达之禅杖以痛扫痛打 ， 所以为后世之宋江指点出路也 。 ”
范金门的意思很明显 ， 就是作者在用这一情节告诫那些不得志之人 ， 即便是有委屈 ， 也不能像宋江一样聚众反抗 ， 而是寻求其他途径（如信奉宗教）来寻求超脱 。 这其实就是俞万春自身的写照 ， 据其亲友序言所记 ， 俞万春早年曾随其父镇压赵金龙起义 ， 立下战功 ， 并被授予官职 ， 但俞万春并没有因此受到朝廷重用 ， 辞官后他回到江南 ， 晚年“以岐黄术邀游于西湖间” ， 去世前“诵《金刚经》百遍而逝” ， 可见俞万春在断了仕途之念后 ， 正是通过“禅”这个途径来寻求解脱 ， 但说白了 ， 这不过是当时失意文人的无奈之举 。
不受重用的“委屈”通过“禅”得到了消解 ， 那么心中的政治理想又如何实现呢？俞万春想出了一个办法 ， 那就是通过小说来表达自己的见解 ， 以期赢得朝廷的注目 。 因此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故道光时俞万春作《结水浒传》 ， 则使一百八人无一幸免 ， 然此尚为僚佐之见也 。 ”
“僚佐”一词 ， 准确地道出了俞万春的身份和思想 ， 而《荡寇志》出版后 ， 出于实际统治需要 ， 确实也赢得了一些朝廷官员和社会名人的认可 ， 但此时俞万春早已去世 ， 世间荣辱再也与他无关 ， 这可能算是俞万春个人的悲哀吧 。

来源：(白马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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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宋江水浒第一好汉谢幕之战：不疯魔不成佛，鲁智深为何离奇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