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国咏叹调

原创乡关何处川滇交界处，在那群山怀抱之中，有一颗璀璨的明珠——泸沽湖。美丽的泸沽湖畔，生活着一个神秘的民族——摩梭族。摩梭族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叫女儿国。 2010年6月中旬，带着种种诱惑和疑问，我们走进了女儿国。我们住在摩梭人开的客栈里，客栈的老板是阿瓦阿妈，每晚只收40元。我们所在的村子叫大落水村， 76户摩梭家庭， 800多个摩梭人。可以说，这里的摩梭人过着共产主义的生活。他们主要的收入来自旅游事业。其中包含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来自个体旅游业的收入。这里家家的房子都很宽裕，她们利用自家的房子出租或开客栈，每家至少可以拿出5到8间来做客房。按照我们住的价位，一间房一个月的收入是1200元，一个季度为3600元，一年只算两个季度是7200元， 8间房一年的收入就是57600元。这是纯房租，还有个体餐饮业的收入更是大头。有的家族把整个四合院用来做宾馆，那就另当别论了。第二部分收入来自集体旅游业。村里有一个旅游管理委员会，实际上相当于一个旅游公司。每天每个家庭派一个人到管委会上班，听从管委会的工作安排，白天带客人在泸沽湖划船，到格姆神山、大小岛屿去玩，晚上在篝火晚会上做演员，跳舞唱歌等等，所有的收入全部上交管委会。由管委会再平均分配到每个人，每周分配一次。每人每月一般可以分到2000多元，旅游旺季可以分到3000—4000元，淡季最差也可以分到1000多元。当二级公路和飞机场建成后，她们的收入会更加可观。我们用一整天的时间探访了摩梭人的家庭，走遍了大洛水村的上村和下村。摩梭人的房子都是四合院。但和北京的四合院大不相同，他们房子的占地面积很大，全是用圆木和木板垒成，冬暖夏凉，住着很舒服。四合院正中间的那栋房坐南朝北，两层楼，一般有18—20间房，最少的也有10间。右边是祖母屋和厨房，为平房。左边是其它家人的住房，也是平房。前面是一个很气派、很有民族特色的牌楼和一排两层的花楼。没有走婚的或正在走婚的女孩住在花楼里，一人单独一间房。也有将花楼放在左边的。古布，女， 49岁，全家18口人，她是家族的首领。她的母亲生了他们六个孩子，四女两男。她自己走婚生了四个，三女一男。现在，她们家开有三家餐馆：她和二女达史卓玛开一家，大女儿和三女儿各开一家。她们家全部走婚。她的男人只有晚上才到她家里来，白天他和自己的母亲及兄弟姊妹住在一起。平时在外开车，很关心她，有时还给钱她花。她有肾结石，男人经常来看她，孩子们也都知道自己的阿爸是谁。我问二女儿达史卓玛，走婚中出现男方或女方变心了怎么办？她说，过去这种情况比较多，现在相对比较稳定。如果一方变了，就向另一方说明白，也没什么，即使是有了小孩也没关系，孩子本来就是女方家族的人。兵玛拉姆，女，姊妹4个，妈妈叫卓玛拉姆。她们家的首领是她的表妹（姨妈的女儿），叫阿克拉姆。大学毕业后阿克拉姆在深圳工作过一段时间，现在回来自己开了一家宾馆，叫阿克宾馆。还办起了车友俱乐部和驴友俱乐部，十分能干。兵玛拉姆是结婚的，阿克拉姆是走婚的。次丽阿妈，全家9口人， 2儿2女， 4个孙子，全部走婚。二女儿大学毕业回来走婚，在村里的旅游管委会工作，同时自己还经营着另外一家宾馆。拉克拉姆，女， 16岁，在家帮妈妈打理宾馆。妈妈40多岁，是家族的首领。十分能干，经营一家豪华宾馆，叫摩梭风情屋。一排透明玻璃两层楼房临湖而立，住在房间可以尽情欣赏泸沽湖的美景。祖母有妈妈他们有六姊妹，只有妈妈一个女儿，其余5个都是舅舅，全部走婚。拉克拉姆只有三姊妹，姐姐老大，在昆明大学学旅游专业，目前已经开始走婚。哥哥在读高中。拉姆最小。妈妈的男友就住在他们家不远的地方，经常过来看她们。拉姆说，她们走婚要经过妈妈认可。……走进女儿国，一个神秘而又神圣的家园。岁月深处的篝火，向我们揭开了母系社会古老文明的神秘面纱。祖母屋，是母系家族权力的象征。是全家人的议事厅，是家族首领发号施令的地方，也是全家人的活动大厅。祖母屋里有四大功能性设施：一是的塘火，那是永不熄灭的火，是摩梭人心中的圣火，代表着母系家族的兴旺发达与生生不息。二是祖母的卧榻，在火塘的左边，那是祖母睡觉休息的地方，也是存放全家人收入的地方。家中的人在外面赚了钱，回到家都必须交到祖母手上，成为家庭的集体收入，由祖母统一保管。三是两根成人柱，左边是男人柱，右边是女人柱。两根柱子出于同一棵大树，上面一截是男人，下面一截是女人，象征同根同源一家人。家中小孩到了13岁，就要在这里举行成人礼。四是生死门，在祖母卧榻的后面。门后有一间房，女人生小孩在这里；家里的人去世了，也要停放在这里，所以叫生死门，又称转生轮回门。他们相信人有来生，死后会托生。家族中的首领一般是祖母、母亲、或家族中最能干的那位女人，各个家族情况不一样。首领就是主心骨和当家人，她们在家族中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威。摩梭人离不开母亲，离不开以母亲为主的家庭。女人是根，母亲是根，母系家族是根。生下女孩，就是根根的延续。多么睿智的创造！于是，女人当自强，女人主宰着自己的命运，也主宰着摩梭民族的命运。因此，女人不需要依附男人，她们有母系家族这个坚强的后盾，可以度过任何难关。在那里，母亲是伟大的，女人是尊贵的。女儿国里，男不娶女不嫁。家里的每一个成员，都来自母系血缘。传统的摩梭母系家庭内，没有父亲、没有丈夫、没有妻子、女婿或媳妇；也没有父子、夫妻、妯娌、翁婿、姑嫂关系。人人都与外祖母、母亲及她们的兄弟姐妹生活在一起。摩梭人，有一个美好的爱情神话传说。泸沽湖上有两座最高的山，一座叫格姆山，人称女神山；一座叫后龙山，人称男神山。他们俩是一对挚爱的情侣，为了永恒的爱情，他俩把自己化为山岛，白天隔海相望，晚上跨过走婚桥，携手进入花楼，共度良宵。于是，这两座山便成了走婚爱情的象征。走婚，她像一朵奇葩，在母系社会里，在人类这块神圣的土地上，世世代代地开放。这种恒古独存，心性纯朴的奇俗，传承与坚守着人类自然的天性和自由的秉性。她让人扑溯迷离，充满神秘的诱惑。这里虽然没有婚姻，但仍然有爱情，而且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这里的爱情很自由。女人是花蜜，男人是蜂蝶，花引蝶，蜜招蜂，两情相悦，各得其所，彼此独立，互不束缚。自由是摩梭人的灵魂。这里的爱情很纯洁。爱就是爱，柔情蜜意，纯感情，与金钱物质利益无关。女人不依附男人，男人也不纠缠女人，彼此不相欠。纯洁是摩梭人的高贵。这里的爱情宽容坦荡。男女彼此相爱，就会以诚相待；如若不爱，就说拜拜；没有面子里子，没有谁对不起谁，没有谁抛弃谁这一说；更没有嫉妒，没有情仇恩怨，只有理解、包容和祝福。博大胸怀是摩梭人的人格。摩梭人的恋爱方式很奇特。篝火晚会上，小伙们追求自己喜欢的姑娘，会悄悄的在姑娘的手心轻轻地抠三下，发出“我爱你”的暗语。如果姑娘看上了小伙，就会回扣三下，意思是“花楼见” 。于是“花楼” ，就成了阿夏们魂牵梦绕的地方，它是摩梭男女秘密幽会的情屋，是姑娘的期盼、小伙的向往。夜晚，繁星满天，皓月当空，小伙戴着宽沿毡帽，系上银腰带，腰里别着开山斧，一副侠客装扮，披星戴月，悄悄地潜入姑娘住的花楼窗下，用笛子或口哨发出信号。收到信号的姑娘，急切地打开窗户，抛下自己的腰带，小伙便抓住腰带攀墙登上花楼。一夜柔情蜜意之后，天亮前小伙必须离开花楼，不得让女方家人看见。整个爱情充满了神秘和浪漫。摩梭女人很豁达，她们主宰自己的命运。她们慷慨、多情，邀请心仪的阿夏来花楼，献上自己的真情与圣洁，还会留给情人一份自由。摩梭男人很幸福。他们潇洒、自由、真诚，愿为自己心爱的女人辛勤付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像侠客，来无影去无踪，不求名分，挥洒自如。他们无私奉献，却没有全部占有和长期占有的欲望，把爱情的结晶留给爱人，自己却承担起抚养别人后代的责任。女人国里，没有暴力，没有情杀，没有小偷，没有世俗社会的尔虞我诈，没有红尘中的苦恼与烦心。人们单纯快乐，淳朴厚道，豁达潇洒，天性浪漫，祥和安宁。这里的人们很会生活，这里的生命之花格外绚丽多彩。啊！女儿国，我感叹，人世间有这样一方净土，红尘外有这样一群天仙。女儿国啊，你处处闪烁着善良人性的光辉，你时刻昭示着母系社会的伟大。你是远古文明的活化石，你是文明中永不熄灭的圣火！写于2010年6月，改于2020/5/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