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第六十六期（总第43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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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上一篇公众号文章《会变色的斗笠——通过几首古诗学习如何塑造人物》中 ， 谈到了关于塑造人物应该注意的三点原则 ， 今天的文章 ， 更详细地介绍一点儿具体的方式方法 。
先看看下面这首诗 。
竹里馆
王维
独坐幽篁里 ， 弹琴复长啸 。
深林人不知 ， 明月来相照 。
从诗的题目看 ， “竹里馆”就是在竹林中的一座房子 ， 这首诗写作于王维晚年隐居在辋川别墅时期 。
“独坐幽篁里” ， 这个“独”字值得揣摩 ， 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人物环境设定 ， 用一个“独”字 ， 和众人 ， 和世俗区隔开来 。 比如 ， “独坐敬亭山” ， “独在异乡为异客” ， “独钓寒江雪” ， “小园香径独徘徊” ， “轻解罗裳 ， 独上兰舟”等等 ， 很多这样带有“独”字的诗句 ， 都可以作如是观 。
“幽篁”是幽深的竹林 ， 不仅仅是“独坐” ， 而且独坐之地 ， 是“幽篁里” ， 短短五个字 ， 一个清幽的环境就描绘出来了 。
“弹琴复长啸” ， 这一句是动作描写 。 “夜中不能寐 ， 起坐弹鸣琴 。 ”弹琴是文人雅士用以抒发情怀的一种常见方式 ， “长啸”大多表述的是文人雅士在失意之时 ， 发出悠长清越的声音 ， 以此表达别有怀抱 。 有意思的是“弹琴”与“长啸”在诗句中都没有任何修饰语 ， 弹奏的是什么音调 ， 长啸的是什么声情 ， 都没有描述 ， 但也正因为如此 ， 才给人以无尽的想象空间 。
“深林人不知 ， 明月来相照 。 ”这里的深林 ， 其实就是“幽篁” ， “深林人不知” ， 正好照应了前面一句“独坐幽篁里” ， 至于这个“人不知”是没有人知道 ， 还是不愿意为人所知道呢？或许兼而有之吧 。 不过 ， 虽然“人不知” ， 却有“明月来相照” ， 明月为伴 ， 一下子在清幽的氛围中增添了澄净的感觉 。
我们应该注意到 ， 在这首诗中 ， 直接描写到人物的只有“弹琴复长啸”一句 ， 算是一个动作描写 ， 除此之外 ， 没有任何神态、语言、心理的描写 ， 不过 ， 因为有“幽篁”“深林”“明月”这样一些环境烘托 ， 并不妨碍这个人物给我们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
再看另外一首诗 。
寻隐者不遇
贾岛
松下问童子 ， 言师采药去 。
只在此山中 ， 云深不知处 。
这一首更妙 ， 诗中所要描写的主人公隐者根本就没有出场 ， 但是 ， 我们任何一个稍具理解力的读者 ， 在读完这首诗之后 ， 头脑中一定会出现一个超凡脱俗、飘飘欲仙的隐者的形象 。 为什么会有这样奇妙的效果呢？
“松下问童子 ， 言师采药去 。 ”这是一问一答 。 借着童子的答语 ， 我们可以反过来推知所问的问题 ， 那就是“请问你的师父去哪里了” 。
“只在此山中 ， 云深不知处 。 ”这又是童子的答语 ， 从中依然可以推测所问的问题 。 “去哪里采药了呢？”“就在这座山中 。 ”“在这座山中的什么地方？”“云雾太浓 ， 我也不知道师父具体在什么地方 。 ”
这样的一问一答 ， 不断追问中 ， 关于师父（隐者）的信息一点点被披露出来了 。 但在一个又一个问号打开的过程中 ， 又增添了一个又一个新的问号 。 而这些新的问号 ， 和前面的各种信息联系在一起 ， 人物的形象就渐渐鲜明了 。
“松下问童子”的“松下” ， 可不是一株孤零零的松树 ， 从后面的“只在此山中” ， 可以知道那是一片松林 ， 又由“云深不知处” ， 可以知道这松林被笼罩在云雾之中 。 松林、山岭、云雾 ， 这样的环境之下 ， 去想象一个采药的隐者 ， 这时候隐者即使没有出场 ， 但是凭借我们的阅读经验和生活经验 ， 隐者的形象也足够鲜明了 。
以上两首诗 ， 我们可以看到其共通之处是 ， 都巧妙运用了环境描写 ， 用侧面烘托的方式 ， 来塑造人物 ， 尤其是《寻隐者不遇》这一首 ， 虽然不遇隐者 ， 但是并不妨碍隐者给我们读者留下深刻的印象 。分页标题#e#
当然 ， 因为是短小的五言绝句 ， 没办法更多展开 ， 所以就好只用侧面描写来塑造人物 ， 达到以少胜多的效果 。 如果是着重描写人物文章 ， 那么 ， 仅仅有侧面描写 ， 人物完全不出场 ， 恐怕还是不行的 ， 大多还应该采用正侧面描写相结合的方式 。
比如 ， 在《陌上桑》这首诗中 ， 先是对采桑女子罗敷有一个正面的描写：
日出东南隅 ， 照我秦氏楼 。 秦氏有好女 ， 自名为罗敷 。 罗敷喜蚕桑 ， 采桑城南隅 。 青丝为笼系 ， 桂枝为笼钩 。 头上倭堕髻 ， 耳中明月珠 。 缃绮为下裙 ， 紫绮为上襦 。
这一正面描写 ， 已经写出了罗敷的美貌 ， 但接下来的侧面描写更妙：
行者见罗敷 ， 下担捋髭须 。 少年见罗敷 ， 脱帽著帩头 。 耕者忘其犁 ， 锄者忘其锄 。 来归相怨怒 ， 但坐观罗敷 。
“行者见罗敷 ， 下担捋髭须 。 少年见罗敷 ， 脱帽著帩头 。 ”看到罗敷的美貌 ， 所有人都变得痴痴的了 。 眼睛挪不开 ， 动作也完全不自觉了 。 “耕者忘其犁 ， 锄者忘其锄 。 来归相怨怒 ， 但坐观罗敷 。 ”连田间的劳作都忘记了 ， 回过神来 ， 互相抱怨耽误了干活 ， 才发现原来都是罗敷“惹的祸” 。
这样正侧面描写相结合的方式 ， 就让罗敷的形象光彩照人起来 。 再加上后面写罗敷如何严词拒绝使君的无理要求 ， 并盛赞自己的丈夫以压倒对方 ， 一个既美丽坚贞 ， 又聪明智慧的采桑女子形象 ， 就在中国文学的画廊里牢牢地树立起来了 。
很多描写人物的文学名篇 ， 虽然内容各不相同 ， 但是 ， 在塑造人物的方法上 ， 却有共通之处 ， 都会采用正侧面描写相结合的写作手法 。 在读文章时 ， 不仅仅关注内容 ， 也关注写法 ， 可以有意识地总结其中的规律 ， 为我所用 ， 落实在自己的写作实践中 ， 就也有可能塑造出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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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水寒说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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