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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发疯似地 , 打着各种求助电话 , 向但凡有一点关系的朋友“寻路子” 。 她得安排父亲、哥哥做核酸检测 , 得为他们求一张病床 。 那天 , 她不停在医院的门诊大厅来回走 , 父亲怕她太累 , 让她坐下歇歇 。
后来 , 哥哥、父亲相继排上了核酸检测 , 结果都呈阳性 。 哥哥比较顺利 , 2月8日就去了方舱医院 。 送哥哥去集合点那天 , 武汉下着大雨 , 朱竹青被风吹得浑身发抖 , 但她站了很久舍不得离开 , 有了母亲的经历 , 她害怕这是最后一面 。
等到父亲被安排到医院 , 已经是2月10日了 , 他做了两次核酸检测 , 第一次阴性 , 第二次才是阳性 , 因此被耽搁了些日子 。 送父亲去医院那天 , 朱竹青的印象很深 , 这是父女间的最后一面 。
她记得 , 那天120车来得很晚 , 到医院时已是第二天凌晨 。 因为交通不便 , 她恳请司机等她一会儿 , 等帮父亲办完入院手续捎她回家 , “我以为手续很简单” 。 结果 , 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 来回折腾了近一个小时也没办妥 。 “你跑到窗口 , 他说给你办好了 , 你跑到病房他又不让你进去 , 说是没有办好 。 ”
父亲当时行动已经不便 , 因为站不稳 , 就只能在病房外面的墙角斜靠着 。
办好手续、放下行李 , 朱竹青就往120车赶 , 背后传来父亲的呼喊声 , “小青 , 小青” 。 她泣不成声 , 父亲轻易不求人 , 但那时看上去真是孤苦无助 , 心里难受得紧 , 但又怕被传染 。 “我连抱他的勇气都没有 , 我真的不敢抱 。 ”
周围都是新冠肺炎重症病人 , 她害怕极了 , 只能远远看着父亲 , 因为有母亲的经历 , 她连“老爸你要坚强”这样的话都说不出口 , 只能不断哭 , 然后转头 , 按下了电梯按钮 。
电梯门缓缓关上 , 父亲的身影越来越小 , 门关上的刹那 , 她看到父亲无力地把手抬起来 , 挥了一下 。 “要不要再抱他一下 ,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 , 朱竹青内心挣扎了很多次 , 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再和父亲亲近一次 。
父亲去世于3月1日 。 送父亲入院后 , 她就作为密切接触者被要求集中隔离 , 所以没见上父亲最后一面 。
四
后来 , 朱竹青常常梦到母亲 , 在梦里 , 母亲穿着那件羽绒服 , 一直在微笑着 。 她对着母亲喊:他们说你走了 , 都是胡说八道 , 你根本没走对不对?
结果一睁开眼 , 屋子里空荡荡的 , 她又哭了起来 。
她不断翻看手机里父母的照片 , 有很多都是她带着父母旅游时照的 。 老两口很恩爱 , 去哪儿都要牵着手 。 住酒店时 , 她会开一间标准间 , 三个人挤在一块 , 那时她觉得自己还像个小孩子 , 能和父母在一个房间睡觉 。
家里刚装了暖气 , 老两口兴致起来还作了几首诗 , 写在了玻璃板上;春暖花开的日子 , 他们会一起去湖边赏花;闲着没事 , 他们还一起去游乐场 , 看年轻人玩……
这一幕幕 , 朱竹青越回忆越难受 。 隔离结束时 , 她不敢回家 , 甚至询问酒店缺不缺志愿者 , 只要包吃住就行 。 家里都是父母的物件 , 她看到就很难过 。 冰箱里还有母亲给她装的那一大罐腐乳 , 当时她还说母亲装这么多干吗 , 一两年都吃不完 , 现在她只觉得不够 , “这一辈子都再也吃不到了” 。
朱竹青不敢去想这段日子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 她经历了种种负面情绪 , 堆积久了 , 堵得慌 。
她刻意让自己不再想这些事 , 亲戚朋友的问候也不再回复 , “每次(回复)都像拿个刀子割一下” , 她想让自己的心里透点阳光 。
这一段经历中 , 有许多她需要感谢的人 。 她感谢自己的工作单位上海大学 , 很多同事给过她很多帮助;她也感谢医院那些医护人员 , 虽然叫不出名字;她还给社区的工作人员写了封感谢信 , 感谢那些曾陪她痛哭、为她家人入院跑前跑后、自费帮她购药的人 。
“此次疫情是国难 , 也是家难 。 父母离世 , 家就没了!”她在信里说 , “心中痛楚万分 , 但我仍强迫自己提起笔 , 写下这封感谢信 , 因为我要记住在这艰难时期 , 你们给予我的温暖和支持!这将是我余生走下去的一个动力 , 因为我不希望心里担负太多愤恨、抱怨、委屈、失望、难过!”
未来的日子 , 朱竹青想好好走下去 。 她没有被感染 , 一直觉得这是父母在保佑她 , 她要好好活下去 , 还要把父母“那份”活好 。
中青报·中青网采访人员 张均斌 来源:中国青年报 【编辑:张楷欣】
稿源:(中国青年报)
【】网址:/a/2020/0408/010news252552.html
标题:[父母]父母因新冠肺炎离世 她说要把父母“那份”活好( 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