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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们第一次体会到医护人员的不易 。 他们每天要进出3次病房 , 每次换防护服要花费20分钟 。 因为衣服很薄 , 怕划破 , 他们不敢乱动 , 操作幅度不敢太大 , 一旦流汗 , 护目镜上有了雾 , 就只能先暂停 , 找个地方坐会儿 , 平静下来再继续施工 。
最让师贞勇畏惧的是去重症病房 , 房间里四五十个病人身上插着管子 , 痛苦地呻吟 。 两位工友在里面安装烟感器时 , 目睹了一场生离死别 。 那是一位80多岁的老者 , 七八个医护人员站在他的床前 , 也无法挽救他的生命 , 现场氛围凝重 。 看着老人被推出病房 , 两人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
来雷神山前 , 几位工人都以为七八天就能完工回家 , 没想到回家的日子一拖再拖 。 为了不让家里担心 , 他们每天跟家里报平安 。 如果要加班 , 熊小华会提前告知家人 , 以免他们担心 。
师贞勇的家人每天都在催着他回家 , 有一天晚上 , 他手机没电了 , 重新开机后接到十几个来电 , 家人纷纷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 非要跟他视频聊天才放心 。
3月5日 , 工作终于结束 。 几个人都没敢将进过病房的事告诉家里 。 直到做过核酸检测 , 周萍才敢跟家人讲这件事 , 他把写有自己名字的防护服照片发给老婆 , 说自己做的事非常有意义 , 平安无事 , 让她放心 。 易涛一直没跟家里提过 , 他打算回家再说 。
等待检测结果的那个夜晚“相当漫长” 。 熊小华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 不停抽烟 。 这一晚 , 宿舍的灯亮了一夜 , 但房间里静悄悄的 , 没人说话 。 看到新闻里说很多人属于“无症状感染”者 , 他总对自己的身体保持怀疑态度 。 “我们好多人都因为熬夜有点轻微咳嗽 , 大家都怀疑自身可能有点什么问题 。 ”到武汉后 , 他们处处小心 , 连睡觉时也不敢摘口罩 , 师贞勇的耳朵都被勒脱了皮 。
第二天 , 所有人的检测结果显示为阴性 。 几个人在附近超市买了一箱啤酒和几瓶白酒 , 一起庆祝“重生” 。
终于松弛了下来 。 周萍掩不住喜悦 , “就觉得哎呦 , 这一仗打下来 , 自己还没受伤 , 该赚的钱也赚了 , 该做的事也做了 , 也可以回去向老婆交差了 , 心里高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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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期 , 工人离开雷神山后 , 会被安排去酒店隔离 。 师贞勇他们都去了酒店 , 滞留在武汉 , 等待城市解封 。
3月20日 , 针对火神山和雷神山医院滞汉参建工人陆续返岗问题 , 武汉城乡建设局发布通告称 , 对外地人员 , 将陆续安排返乡 , 对有意愿继续留汉务工的 , 将结合复工复产安排上岗 。
随后 , 不断有湖北省内工人返乡 。
看到医护人员纷纷返程 , 工人们也希望尽快解除隔离 。 “护士是真正的一线接触者都可以撤 , 为什么我们不能撤?”一位工人说 。
熊小华觉得隔离时间有些长 , “其实我不要隔离(补助)费都可以 , 我一天(出去干活)的话弄个1000多块钱也都可以呀 。 ”隔离期间 , 他们只能在酒店待着 , 实在无聊 , 就在房间里走走 , 看看电视 。
一天 , 去国外援建方舱医院的消息突然在群里传播 , 招工者声称 , 日薪1000多美元 , 长期不出酒店大门的工人纷纷心动 , 报了身份证、电话、银行卡信息 。 事后发现是个谣言 , 连信息里的字也是错的——“方舱”两字写成了“方航” 。
熊小华说 , 手艺人靠市场吃饭 , 没事做就没钱 , “所以总是想破头想找好机会 , 想挣更多的钱 。 ”工人们平时干惯了活 , 只想尽快回归 。
滞留后 , 熊小华错过了家里的春耕 。 他家里有6亩地 , 以往每年到春耕时 , 他都会请十几天假回家播种 。 今年 , 只好请乡亲帮忙耕种 。
师贞勇的钢结构公司直到现在还未完全复工 , 但网上不断有人下订单 , 定购推拉雨棚 。 因为隔离期还未到 , 对于急着要货的客户 , 他只能放弃 , 看着单子飞走 。
湖北省疫情防控指挥部发布通告称 , 4月8日武汉将解除离汉通道监控 。 易涛打算解封后立刻回家 , 往常在武汉做工 , 他常常半个月回一次家 。 8岁的儿子不喜欢表达 , 视频聊天时只是冲他笑笑 。 将近两个月未归 , 他知道儿子想念爸爸 。
查汉军则计划等到全国大解封再回家 , 他听说有工人回乡后 , 村子里的人都避着走 , 觉得气愤 。 田魁就是其中一个 。 3月3日 , 他开始在指定的隔离点进行医学隔离观察 。 3月21日 , 拿着医院开的证明和绿色“健康码” , 他回到了老家襄阳 。
令他没想到的是 , 在他回家前 , 村干部几乎挨家挨户通知人们都要远离他家 。 “农村就这样 , 不知道怎么和大家说明白 。 ”田魁有些懊恼 , 各级政府都放行了 , 村里人却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
他想等着武汉解封后 , 再回到这座熟悉的城市 , 忙完年前没弄完的工程 。 原本 , 武汉封城前 , 他和父亲从武汉驾车回到襄阳 , 居家隔离了14天 。 隔离期满后父子俩又踏上了回武汉的路 , 这一次是去帮助武汉 。
“当时想着 , 疫情闹得可能今年的行情不太好 , 能多挣钱就挣一点 。 另一方面 , 我在武汉差不多前后待了20年 , 不管怎么说多少有感情 。 ”田魁说 , “武汉要是垮了 , 我们这些长期在武汉生根落脚的 , 以后生活就更麻烦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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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来 , 工人们看着这个城市陷入低谷 , 又亲手帮助它走出至暗时刻 。 隔离酒店外的高架桥上开始车来车往 , 对面办公楼以前灯是关着的 , 如今一间间方格正逐个点亮 。
熊小华、周萍、易涛是一家新能源汽车公司的合同工 , 为人们在各个地下车库安装充电桩 。 做水电工流动性强 , 一旦没活儿就意味着没钱赚 。
2020年 , 3人本就谋划着开个早餐店 。 在雷神山 , 他们就开心地讨论过这个话题 , 想着卖什么食物 , 去哪里租房 , 3人如何分工 。 但等到武汉解封之后 , 他们首先要做的是继续“钻”入地下 , 跟充电桩打交道 。
熊小华将医护人员比作鲜花 , 将工人比作土壤 , “鲜花的后面也是土壤在烘托呀 , 我们 , 土呀 。 ”
在周萍看来 , 此次援建的回报远远大于付出 , 日工资是日常的4-6倍 。 另一方面 , 他觉得 , 人生已过半 , 这是一次值得纪念的行程 , “像我们这种年纪的 , 就觉得在这个社会上 , 如果能够尽自己的一分力 , 得到别人的认可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 ”
有一天 , 火神山一个工友告诉师贞勇 , 那边有人感染 , 让他赶快走 。 他说自己一直胆小 , 听到这个消息一晚上没睡着 , “那一天是最害怕的 , 我今年才29岁 , (感染了)一辈子就完了 。 ”但要走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 看别人想走 , 他还会鼓励几句 。
稿源:(中国青年报)
【】网址:/a/2020/0401/010news246516.html
标题:『吸附处理』雷神山不知他们的姓名:有工人带工具连夜开车赶来( 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