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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点特稿第1176期雷神山不知道他们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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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8日 , 武汉市雷神山医院 , 去吃午饭的建筑工人 。 据了解 , 雷神山医院建设项目的工人中许多都来自于不同地区的农村 。 中青报·中青网采访人员 赵迪/摄
雷神山的工地上是没有姓名的 , 通行的称呼是某某“师傅” 。 细心的工人会在黄色安全帽的一侧写上姓氏 , 后脑勺位置写上“武汉加油” 。
高峰时 , 武汉为应对疫情而建的板房医院——火神山和雷神山医院工地 , 2.5万名建设者昼夜劳作 。 新冠病毒感染人数急剧上升时 , 雷神山医院的规划总面积6天增加了3次 , 从3万平方米增加到7.99万平方米 , 床位从1300张变为1600张 。
紧急赶来将这张图纸落到现实的人群里 , 有人带着工具连夜开车 , 也有人骑了2小时自行车 。 谈起那段生活 , 一位工人说 , 自己累得“站着都能睡着” 。 另一位则说 , 像这样“带有光环”参与援建工程还是人生首次 。
“这是我有史以来打的工资最高的工 。 ”开着面包车赶到武汉的周萍说 。
出发前 , 50岁的周萍对老婆说 , 好像几十年没做过一次让自己觉得蛮光荣的事情 , 他希望能抓住这次机会 。 年轻时他有个军人梦 , 但体检没有通过 。 这次他觉得像去战场打敌人 , 是一件可以对后辈说起来很自豪的事 , “到时候对自己小孩子说的时候 , 爸爸在非常关键时候也去支援了一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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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和建筑材料 , 都是分批次到达雷神山的 。 医院建设分几十道工序 , 29岁的师贞勇属于安装组最早到达的工人之一 , 他是一名领班 , 前后带了80名工人 。
师贞勇是湖北十堰人 。 2019年6月 , 他和朋友在武汉开了一家钢结构公司 , 在网上卖推拉雨棚 。 他当过兵 , 建设雷神山医院的消息传开后 , 战友们调侃他有事就跑 , 他听着心里不爽 , “脑袋一热”就跑来了 。
施工中的雷神山没有黑夜 。 1月26日晚 , 师贞勇赶到雷神山时 , 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 。 这里被灯光笼罩 , 空地上几百台机械设备忙碌地挥舞着“长臂” , 发出轰隆隆的声音 。
熊小华是湖北天门人 。 2月6日那天 , 他瞒着家人 , 和同一个镇的周萍开着一辆面包车上了高速公路 。 同时出发的还有身在荆州的易涛 。 三人相熟多年 , 在武汉一起从事水电安装工作 , 封城前一天 , 各自回到老家过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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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萍与熊小华在工地 。 受访者供图
北京联盟注意到疫情之中 , 易涛觉得在家待着“有点废了” , 去雷神山还能有钱挣 。 听说工资1200元一天 , 他有些不敢相信 。 熊小华和周萍给身边的几十个朋友打了一圈电话 , “有的说年还没过完 , 有的直接说怕死 。 ”当天出发时 , 本来有9个人 , 临走前5个人又变卦了 。
熊小华很理解 , “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往前冲” 。 他本人没想过有什么后果 , 将其归结为冲动 , “冲动后面是一些什么东西 , 现在也说不出来 。 ”
除了高额的回报、未知的风险 , 还夹杂着某种“意义” 。 熊小华不知道怎么描述这种意义 , “现在是和平年代 , 也没有什么值得说的 , 只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这个思想吧 。 ”
他们到达武汉时 , 天上下着小雨 , 宽敞的大道上车辆稀少 , 静得可怕 , 这是他们没有见过的武汉 。 高速路上的工作人员很热情 , 倒热水、发方便面 , 有的还向他们致敬 。
雷神山路两边停了几百辆私家车 , 像超大型停车场 。 从车牌判断 , 人们多来自武汉及周边地区 。 有工友在私家车上拉着红色横幅 , 上书“某某施工队” , 或“某氏家族支持雷神山建设” 。
看到工地上密密麻麻的黄帽子 , 他们的紧张感消除了大半 。 工地到了 。
施工远比想象中紧张 , 师贞勇是夜里12点到雷神山的 , 还没来得及休息 , 就被叫到工地上干了一整夜 。 他们要先跟在挖掘机后面工作——挖土后 , 安装排水管 。
在这座板房医院 , 他们感觉到了施工的复杂 。 必须快速完成样板间的制作 , 图纸只提供了大概的方案 , 只能凭经验“边施工边拍板边调整” 。 物资从不同公司临时征调来 , 不同型号和标准在使用时增加了麻烦 。 医疗设备的尺寸也要实时和医生沟通 。
为了避免交叉感染 , 雷神山设计的是负压病房 , 设置新风系统和排风系统 , 室外新风经高温杀菌处理后送入医护走道和病房 , 病房内的空气经两级过滤器吸附处理后排出室外 。 12米长的管道吊到屋顶上 , 管子粗到可容成人进入 , 工人们需要七八个人合力 , 才能将其架到铁架子上 , 再与每个房间的细管道相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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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8日 , 武汉市雷神山医院 , 一名准备去吃午饭的建筑工人 。 中青报·中青网采访人员 赵迪/摄
2月1日 , 查汉军刚到雷神山 , 就投入到这项工作中 。 置身其中 , 他感觉现场就像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人修水库 , “热火朝天的 , 到处都是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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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越来越忙 , 几乎每天都有新人进来 。 31岁的工人罗杰回忆 , 从2月1日起 , 工地进入全面施工 , “越来越需要人” 。 他所在的班组人数在2月初达到峰值 。 他的弟弟罗冲 , 刚在武汉新洲区农村老家举办了婚礼 , 也喊了5名亲戚朋友赶来支援 。
为了赶工期 , 工人们连轴转 。 安装两天水电后 , 查汉军开始加晚班 , 每天干一夜 , 再等白班师傅接班 。 几百斤重的管道压得人腰酸背痛 , 夜里屋顶到处结霜 , 人总是摔跟头 。 赶上下雨 , 衣服里面全是水汽 , 贴在身上难受 。 为了不让自己睡着 , 查汉军不停活动 , “哪个位置一坐 , 你都恨不得不想动了 , 那个脚都不像是自己的 。 ”
“时间太急了 。 ”罗杰负责协调一个几十人的班组 , 一天要带两个手机充电宝 , 面孔多不好记 , 忙乱的时候前脚交代的事 , 他扭头会再讲一遍 。
晚上下班都是10点之后 。 罗杰没空看关于疫情进展的新闻 , 回到宿舍几乎倒头就睡 。 打回家的电话也屈指可数 , 他担心吵醒6个月大的女儿 。
作为领班 , 师贞勇要负责工人住宿信息统计 , 为工人发放工资、口罩和水 。 网民们在屏幕前通过直播欣赏医院的崛起时 , 他每日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完成施工任务 。
稿源:(中国青年报)
【】网址:/a/2020/0401/010news246492.html
标题:【吸附处理】雷神山不知道他们的姓名:有工人带着工具连夜开车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