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色藏人】男变女?“惹喇嘛”的传奇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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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喇嘛”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在藏北工作时,听说有一批曾经迁往新疆的牧民要回迁,那曲地区为此做了很多的安置工作。当时,因为不在我的工作范围,我并没有特别注意。
2004年,我的朋友嘉措主编的《西藏人文地理》杂志创刊,第一期刊发的主题文章叫《寻找乌金贝隆》,讲的是藏北一个部落为了寻找类似于香格里拉或者理想国的“乌金贝隆”,经年累月,长途跋涉的故事。故事的梗概大致是:大约在1950年,藏北达尔果拉杰部落的一个4岁的小喇嘛得到一份“天书”,上面说,在西方有一处叫“乌金贝隆”的地方,那里水草丰茂、物产丰富,类似天堂。“乌金贝隆”,可以意译为“莲花秘域”。于是,这位小喇嘛便骑着一只山羊,到处向人们传播。这位小喇嘛因之得名“惹喇嘛”。“惹”,藏语里就是“山羊”。这个部落的人听到这个消息,商量了一下,便卷起帐篷、赶着牛羊,一路风尘,千辛万苦,走了三年,最后到达新疆和静县的巴音布鲁克大草原。三十多年后,他们又因为眷恋故乡,回到了西藏。我当时非常感慨,这是一个充满理想主义色彩的故事,藏族是一个非常浪漫的民族。象乌金贝隆这样的传说,如果在我的家乡汉地,也就仅仅是穿耳而过的传说而已,而藏族同胞居然就能够追随着理想、远离家园而去。
日前,在索南航旦老师家聚会,我们又讲起寻找乌金贝隆的故事。索老师说,你想知道更多的情况,我现在就可以找个当事人来。他打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后,罗布多吉和云登两位便出现了。罗布多吉是一位退休的老公安,他1952年出生在迁徙的途中,而云登则是1959年出生在巴音布鲁克、后来从那曲地区小学退休的教师。我们在交谈中,再次回溯这个故事,二位都说,当时年龄太小了,很多事情记不清楚了。那位“惹喇嘛”现在就在拉萨郊区呢,你们要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联系一下。
第三天,我和著名纪录片人郑义、李建民等几位友人约定,来到拉萨西郊堆龙德庆县的一处居民小区外。他们告知说,“惹喇嘛”本来是定居在藏北的双湖县措洛镇,近年来因为身体有病,为治病方便,在这里租了个小房子。租房太小,只好把“惹喇嘛”请到外面来,安排在一家小餐馆见面。
“惹喇嘛”走出小区来,我们一看,怎么是个老太太啊!
这就是那位当年骑着山羊传播“天书“的“惹喇嘛”啊?她走出来跟我们握手时,似乎还有一点老干部的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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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今年71岁,本名次仁云登,意为长寿功德者,这当然是一个男孩子的名字。当我们问到她,4岁时骑着山羊传播“天书”是怎么回事,她说,是有这事,但当时年龄太小,记不太清,现在年龄太大,又想不起了。不过,“乌金贝隆”是知道的,大家都知道,就是梦想中的好地方嘛。
当年,次仁云登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共7人,与本部落的7户人家,共有40多人,决定去西方寻找乌金贝隆。迁徙,对于一个游牧部落来说,本来是常事,他们每年都要在夏季牧场、冬季牧场、秋季牧场往返迁徙,但是,像这样没有具体目标、不知确定路线的迁徙,却是历史上罕见的。也说不清究竟是4岁的“惹喇嘛”带领着部落、还是这位4岁的孩子跟随着部落,他们赶着自家的牛羊,把帐篷卷起来放在牦牛背上,把尚不能远行的孩子放在牦牛背上或者马背上,便开始长途跋涉。每走一两天,找到有水草的地方,便扎下帐篷,让牛羊吃草,人群休息一两天,再上路。一路上有风有雪,甚至有盗匪,还会有内部的争斗,但他们按照既定的目标,往西往西,走过了冬天、走过了夏天,有的老人在途中去世,有的婴儿在路上诞生——那位老公安罗布多吉就是在迁徙的第二年走到新疆的路上出生的。这支从西藏出发的迁徙队伍走了两年,到达了新疆的若羌。但若羌的地形地貌、气候环境,显然还不是像乌金贝隆传说的那样,这里还不是乌金贝隆。他们继续前行,到达了巴音布鲁克。
这里才是他们梦想中的乌金贝隆啊!
巴音布鲁克草原是中国最美丽的草原之一,开都河弯曲蜿蜒,天鹅湖幽静迷人,纵横几万平方公里的草原,水草齐腰,四周还有雪山环绕,真的是他们几年来梦中的“莲花秘域”啊!这些寻找乌金贝隆的外来人,跋涉了不知多么遥远的路途,终于在这里找到了归宿,甚至他们带来的牛羊,也贪婪地在草地上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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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新疆已经解放,各地成立了人民政府。巴音布鲁克草原上多为蒙古族同胞,他们热情地接纳了这批远道而来的藏族同胞——在“惹喇嘛”这批迁徙者之后,又接连有三批迁徙者,为了同样的寻找“乌金贝隆”的目的先后到达,总共有上千人。巴音布鲁克草原以辽阔的胸襟,包容了同为藏传佛教信徒的藏族人。这里的牧民,家家都有一两千只羊,四处飘着奶香,让远来的藏族人非常高兴。
此时的“惹喇嘛”已经7岁了。
罗布多吉记得,他们与蒙古族同胞相处融洽,几年之后,在他5岁时,他与11岁的“惹喇嘛”一起进入了当地蒙古族同胞的学校,在一位名叫云龙杰的蒙古族老师的启蒙下,开始学习蒙古语文。次仁云登说,我们都会蒙语,还会一点蒙文。因为都是男童,罗布多吉和“惹喇嘛”甚至还钻在一个被窝里睡觉呢。
1962年,16岁的“惹喇嘛”已经是巴音郭楞蒙古族自治州的政协常委了,作为新疆自治区少数民族代表,与其他32名各民族代表聚会在首府乌鲁木齐,前往首都北京,受到了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邓小平的接见。次仁云登对我说着,并且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念着几位领袖的名字。
但是,到17岁,“惹喇嘛”生了一场大病,三年才得以痊愈。可愈后的次仁云登却不再是剃着光头、披着袈裟的“惹喇嘛”了,而成为一个女人了!
我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问罗布多吉,你不是说你们一起上学还睡一个被窝吗?罗布多吉说,是啊,可那时候我也只有5岁,啥也不知道啊!我问次仁云登,你那时候真是个男孩吗?她说,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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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格博(左)与“惹喇嘛”
完全不可思议!
此后,还听有人说,他们寻找乌金贝隆,其实是因为共产党、解放军要进军西藏而逃亡,所以才让次仁云登女扮男装……次仁云登很肯定地说,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共产党解放军。是啊,旧西藏政府对于藏北西部一带,基本上难以企及,而达尔果山一带更是人烟稀少,信息更是封闭,根本不可能在1950年就知道解放军进军西藏的消息。
我不知道是自己的理解力出了问题,还是这个故事本身就那么离奇。“惹喇嘛”怎么就变成了女儿身呢?
此后,次仁云登在23岁时,与一位藏族牧民结婚,并生养了5个孩子。1982年冬天,这位丈夫因为到邻村喝酒喝醉了,独自骑着马回家,掉进了路上的一个冰窟窿,不幸去世;后来再婚,还是嫁给一位藏族牧民,生养了一个孩子,前几年也去世了。
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年近千人前来寻找乌金贝隆,已经繁衍到3000多人了。1984年,十世班禅大师视察藏传佛教地区,来到了巴音布鲁克。当地的蒙藏同胞蜂拥而上向班禅大师叩拜,班禅大师很惊讶此地居然还有常住的藏族,感到十分亲切,年老的藏族同胞则向班禅大师诉说对故乡的思念,希望能够回到西藏。班禅大师问,这里的条件多好啊,你们留在这里不好吗?但那些藏族老人还是希望能够回迁西藏。我们是藏族人,还是要回到西藏去。罗布多吉作为公安人员,当时还担任班禅大师的警卫任务。
于是,从上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一批批牧民又从新疆陆续迁回西藏,被安置在他们的家乡一带,分布在那曲、日喀则地区的几个县。如今,罗布多吉和云登都用上了智能手机,几十个人建了一个微信群,群的名字就叫做“乌金贝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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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乌金贝隆的故事已经过去60多年了,但人们说起这个故事,仍然不无感慨。因为踏上迁徙之路的时间不同、每个人经历的不同,故事也有了多个版本,衍生出很多传说。罗布多吉和云登倒是很希望能够把这个故事真实地纪录下来,免得以讹传讹。“惹喇嘛”——次仁云登因为身体不好,不能接受长时间的采访,她只是对我们的访问一再地表示感谢,最后,还用那曲牧区话跟我们告别:“次仁!次仁!”——意即“长寿!长寿!” (中国西藏网 文、供图:亚格博)
[桑旦拉卓读后感]
曾经有一首歌中唱到“有一个美丽的地方,人们都把它向往,那里四季常青、那里鸟语花香、那里没有痛苦、那里没有忧伤、那里月朗风清、那里一片安宁、那里人儿善良、那里一片吉祥,那里一片清香,它的名字叫香巴拉,传说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这首歌的歌名为《香巴拉并不遥远》,乌金贝隆与香巴拉都是人们所向往的美好地方,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在那里,人们大多时候喜欢把美好的事物寄托在远方,对于身边的人和事,对于当下所处的环境认为只是苟且,仅此而已。我自己也是如此。
故事中的主人翁不论神奇的男变女的身份是否属实,不论迁徙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他(她)带领上千人千辛万苦地寻找“乌金贝隆”迁徙至遥远的巴音布鲁克是真实的,说明人们对于人间天堂是多么的向往。
我想有一天人们如果真能找上传说中的“乌金贝隆”,呆久了也会想离开,因为世间万物都是无常的,人心更是如此,只有找到内心深处的“乌金贝隆”并能安住在当下,懂得珍惜当下,能与无常共处,把逆境当成动力,犹如释尊当年,在菩提树下证悟的夜晚,用佛陀无惧的觉性和智慧、慈悲,将魔王射来的无数刀剑转为花朵,我们虽没有佛陀般的觉醒,但我们可以向释尊学习,把生命中的苦难变成动力,让生命之花绽放的更加灿烂,即使是在寒冬也会觉得温暖如春。
就像歌中所唱,香巴拉并不遥远。
在我写的形色藏人的每一篇后面,都有我的养女桑旦拉卓写的读后感。至于桑旦拉卓怎样成为我的养女,这篇以往的文章中可以看到——2008年第5期《十月》杂志《悲伤西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