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堡荐 | 芥川龙之介的中国游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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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芥川龙之介的中国游记



【作者】[日]芥川龙之介(芥川龍之介)

 

【译者】傅彦瑶、陆沉、梁琼月(责编)

 

【责任编辑】梁琼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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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作品简介

作者于1921年受大阪每日新闻社之邀踏上中国之旅,在4个月左右时间里访问了中国的华东、华中和华北大部,以及东北小部地区,也拜访了当时中国的政治或文化名人,他将途中“新奇”的见闻、对当时中国政治及发展的思考记录撰文,最终集结出版。作者是一个深受汉文和中国古典影响的文人,可来到中国之后,种种怪象随处可见,他不但将民国时期乃至当代中国也存在的一些陋俗进行了披露,发出遗憾的叹息的同时又掺杂着鄙夷的批评,有调侃,也有失望。结合上述特点,本书译文也以调侃的“吐槽式”风格译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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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作者简介

芥川龙之介(1892年~1927年),日本小说家,号“澄江堂主人”,俳号“我鬼”。自幼爱好文学,涉猎广泛,从汉文学、日本近代文学到欧美文学,均有研究,更是个博学之士。芥川的作品以短篇小说为主,文章短小精悍,情节新奇,文笔简洁,以冷峻的笔锋描写社会丑恶现象,具有高度艺术感染力。代表作品有《罗生门》《鼻子》《地狱变》《河童》等。其中《竹林中》一文更是由日本导演黑泽明改编为电影《罗生门》,搬上了大荧幕,被誉为“有史以来最有价值的10部影片”。芥川在后期饱受神经衰弱、心跳过速、胃痉挛、肠炎、皮疹等疾病困扰,生活上的不顺使他萌生自杀念头,最终在1927年7月24日,服下致死量的巴比妥自杀。他的自杀给日本社会尤其是文坛带来极大冲击。日本文学评论家吉田精一在评论大正期(1912年~1926年)芥川龙之介的文学时说,“他的文学可以看作是大正期小市民知识阶层的良心、感觉、神经、趣味等经提纯而获得的结晶。他的创作是他学识与才华的化身。”中村真一郎指出,他的文学创作“在日本近代文学史上开拓了一个不曾有过的领域”。1935年,芥川的毕生好友菊池宽以他的名字设立了文学新人奖“芥川奖”,现已成为日本最重要的文学奖项之一,以鼓励新人作家为宗旨,与“直木奖”齐名。井上靖、远藤周作、石原慎太郎、大江健三郎、清冈卓行等作家都曾获此奖项,确定自己在文坛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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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精彩段落

杭州一夜

 

火车到达杭州站时已是晚上七点。车站外昏黄的灯光下,海关的工作人员正在例行检查。我把红色皮包拿到工作人员面前,包里随意地装着书、衬衫、装酒心巧克力的袋子,各式物品塞得满满当当。那位工作人员看起来实在有些悲伤,一一将我的衬衫叠好,时而拾起散落的酒心巧克力,亲手帮我把包重新整好,至少看起来是在检查一通后,把包里的东西又分门别类放了回去。他在我的包上用白色粉笔画了一个圈时,我用汉语对他说了声“多谢”,但他还是那副悲伤的神情,整理着下一个包,不曾看我一眼。



车站里除了工作人员外,还有很多拉客住宿的。一见到我们就开始喊起什么来,挥着小旗,硬往我们手里塞进彩色的宣传单。我们预定了新新旅馆,但现在怎么也找不到它的店招。见状,那群厚脸皮的揽客员马上拥了上来,滔滔不绝地说着,眼看着就要对我们的包动手。不管村田怎么怒斥,他们都没有一点要退去的意思。这种情况下,我当然和麻雀山上的拿破仑一样,悠然地睥睨着他们。不过,在等待许久之后,穿着怪异西装的新新旅馆揽客员终于出现在我们面前,说实话我是欣喜的。



我们听从揽客员的引导,坐上了车站前的黄包车。车夫一抬起车把,马上拉着我们进了一条小路。这条路几乎漆黑一片,石板路凹凸不平,车也十分颠簸。其间有一回,大概是路过小戏院了吧,我听到了一阵吵闹的锣声,但经过后便十分寂静,不闻人语,只有我们的车声回响在微暖的夜里。我吸着烟,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似《一千零一夜》般的浪漫情怀。



稍许,路变宽了,不时能看见白墙高立的宅邸,门口亮着电灯——虽然这种说法并不能完全诠释这种意境。一开始,无边的黑暗中朦朦胧胧浮现出一个白色的东西,接着变成了一道白墙,耸立在暗无星月的夜空里。然后,一扇门劈开了那道白墙,门口挂了红色的门牌,刚好被电灯照亮。马上,从门口还能望见一间间亮着灯的房间。对联、琉璃灯、盆栽的玫瑰,甚至连人影都能看见。大宅门里灯火通明的景象在不经意间映入眼帘,是我从未见过的无与伦比的美丽,总觉得那里藏着一些我无从知晓的、秘密的幸福:苏门答腊的

忘却草

、吸食鸦片后的幻梦里出现的白孔雀……诸如此类。自古中国小说中就有深夜迷路的孤客有幸泊宿豪华宅邸的故事,而翌日醒来却惊觉,那些大厦高楼竟是野草横生的古坟,亦或是山阴处的狐洞。中国小说里多是此类故事。我在日本时也觉得这种鬼狐谭不过是案上空想,但如今一见,就算那是空想,也都理所当然根植于中国都市或田园的夜景。夜之深处浮现出灯火通明的白墙宅邸,古今小说家定是和我一样,从此等如梦美景中感受到了神秘。这么说来,刚才看见的那宅邸的门上,有一个写着“陇西李寓”字样的门牌。说不定那宅中,李白仍望着虚幻的牡丹,饮着玉盏中的佳酿,一如往昔。若是能遇见他,我有一大堆事想问他。众多《太白集》,他到底认为那个刊本最正确?朱迪思·戈蒂埃[1]将他的《采莲曲》翻译成法语,到底重现了诗中韵味,还是令他气愤呢?他对胡适、康白情等现代诗人的白话诗,作何见解?就在我胡思乱想时,车在小路上突然急转弯,驶进了一条过于宽阔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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