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片荒芜的村落,都是你我归不去的故乡

每一片荒芜的村落,都是你我归不去的故乡

1、



许多人不知道天全,更不知道甘溪坡。

不知道天全的人可能知道二郎山。就是耸立在川藏线上的那座,上世纪五十年代那首歌唱它:二呀么二郎山,高呀么高万丈。

天全是二郎山下的一座小城。宁静,闲适。我的几个朋友在那里过着他们的诗酒生活。

甘溪坡是天全城外十余里的一座小村庄。

2、

第一次到甘溪坡,是十五年前。

那时,我在天全一个朋友也没有。受成都某公司之邀,要为茶马古道写一篇碑文。

甘溪坡是从天全到康定的第一站。茶马古道的大多数地方,采用马驮,但天全到康定,却是人背。所以甘溪坡一带,曾有不少背夫。

那年,我坐在甘溪坡的某座木头房子前,采访了三个老人,他们是茶马古道上的老背夫。一个人背十五到二十个茶包子,每个茶包子重十余斤,天全到康定,要走整整半个月。

从早上动身,到晚上歇下,身上的茶包都不能卸下来。休息时,就用手里的一根嵌了铁头的拐棍撑住茶包。

小便或吃干粮也这样。

惨的是女背夫,她们每人另备一张笋壳。小便时,像男人一样站着,用笋壳把尿液引到地上。

那时候,甘溪坡——它正式的称呼是天全县小河乡红星村二组——有30余户,将近两百人。

采访时,大人、小孩围了一院子。

驿路下,一树梨花带雨,一个撑红伞的少女走过,突然回头,嫣然一笑。

有种就此留下来的冲动。

3、

后来又去过几次,直到前天这次,大概去过五六次了吧。

我写碑文的那块碑已显破败,为什么古人的碑能立几百年,我们的碑才十几年就这屌样呢?

村口,停了两辆报废的工程车,不知道它们当初怎样开上山的。

村子里的人口已急剧减少。

采访过的三个老人全过世了。

许多老房子空无一人,一望而知,它们已废弃或半废弃。

没看到几个年轻人。一个老人说,年轻人么,打工去了啊。

当年看过的那树梨花,此时已长出小小的果实,像是童年时喜欢过的小姐姐的乳房。

4、

我知道,在这片土地上,有许多村落正在荒芜。

我当然也知道,同时还有更多新村正在争先出炉。事实上,就是在天全的仁义乡,新村的景象让同行的北京小伙感叹不已,就像当年我想为驿道上的红伞留下来一样,他也感叹要留下来。

但无论如何,老村庄的萧条、破败甚至消逝,永远让我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痛。

因为,它就像一段历史,将要被遗忘。

而我们,可能是最后一代熟谙那段历史和历史深处隐秘的人。

5、

每一片荒芜的村落,都是你我回不去的故乡。

甘溪坡,原名干溪坡,有一条时常干涸的小溪从村后流过。

为了表达一种美好的愿望,更名甘溪坡。

6、

每一片荒芜的村落,都是你我归不去的故乡

【甘溪坡已从县文保升为全国重点文保,这是村口的碑】

每一片荒芜的村落,都是你我归不去的故乡

【民居虽破落,但很干净,完全可以打造为高品质的民宿】

每一片荒芜的村落,都是你我归不去的故乡

【整个村庄沿着昔年的古道一字排开,随着路的起伏而错落】

每一片荒芜的村落,都是你我归不去的故乡

【坚硬的石头已被磨得光滑,生出了苔藓】

每一片荒芜的村落,都是你我归不去的故乡

【屋檐下的蜂箱,养蜜蜂是当地人的重要收入之一】

每一片荒芜的村落,都是你我归不去的故乡

【废弃的柴房,和十五年前我第一次看到它时毫无两样】

每一片荒芜的村落,都是你我归不去的故乡

【李大爷,87岁,曾做过背夫,可惜耳朵听不到了,几乎没法沟通】

每一片荒芜的村落,都是你我归不去的故乡

【村头两辆废弃工程车,它们葬身这里,像一个寓言】

每一片荒芜的村落,都是你我归不去的故乡

【古道上的拐子窝,当年背夫们手里的铁拐敲出来的】

每一片荒芜的村落,都是你我归不去的故乡

【古道背夫铭,我写的第一篇赋体。岁月易得,十四五年过去了。】

每一片荒芜的村落,都是你我归不去的故乡

【古道穿过村庄,继续伸向遥远的它乡:泸定,康定,巴塘,拉萨……】

苹果朋友赞赏通道

每一片荒芜的村落,都是你我归不去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