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无声等待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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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等待的老人
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用搪瓷脸盆端着鸡蛋,咳嗽连天地俯身从高过我头顶的地埂上将盆子递到我手里的时候,我因为担心老人摔倒而紧绷的神经和僵硬的身体才放松了下来。
老人是那么苍老虚弱,从我在地埂下连比划带喊叫,老人拄着拐杖从房门前的小板凳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我挪过来,手放在耳朵边做喇叭状凑近前来问我叫他有啥事,又摇摇晃晃地走进房里,到老人端着鸡蛋走出房门走到我面前,短短的不到二十米的距离,老人走了五六分钟,我如热面团包裹似的紧张了五六分钟。
老人衰老得象风干了的树桩。他佝偻着的腰身,像冬天里岩体裸露弓腰驼背的山峦,山上,没有一丝鸟儿飞过的痕迹,只有呜呜叫的风刮过。老人花白的头发犹如被鸡啄乱的草窝,老人的脸像久旱龟裂的田地一样,每一条裂纹里都填满了岁月风尘刮进去的尘埃,乱蓬蓬的胡须象七倒八歪的栅栏一样围着凹陷的嘴巴,随着老人急促的喘息声微微颤动,骨节严重变形的手,钉耙一般抖抖索索地拼尽全力蜷缩着抓着盆沿,盆里的鸡蛋摇晃着发出咣朗咣朗的声音。我的心随着老人的向前挪动和盆里鸡蛋的磕碰声不断紧缩,我担心老人一不留神摔着了,打碎鸡蛋事小,摔坏风烛残年的老人可就不是小事了。
老人递过鸡蛋的同时,跟我说,他只养了两个鸡,一个公鸡一个母鸡,公鸡是用来叫鸣听响声的,母鸡是乌骨鸡,下的鸡蛋好吃得很,营养高,我只攒了十八个,一个一块钱,你给我十八块钱就行。我赶紧掏出二十块钱双手递给老人,老人抖抖索索地解开棉袄衣襟下面的三个纽扣,从棉袄内衬的口袋里掏出用卫生纸裹着的一沓零钱,我看到最大面值的是几张十块钱的,其余都是五毛一毛的,老人一张一张地数着要给我找回两块钱,我执意不要,并急速离开,老人拗不过,在我身后一迭声地说,你以后来,我给你留着。
老人所在的村子叫黎家河,是一个山连着山,山驮着云,云盖着山的偏远山村,老人的家坐落在蛇形蜿蜒向西延伸的狭长山沟向阳的山脚下。村子不大,房舍靠山脚分布,土墙青瓦的老房子,已经破败不堪了,零星夹杂其中的红瓦白墙的新房子像长在一张苍白的脸上的醒目的红痣。大部分人家都没有院墙和大门,家家门前储存玉米棒的用木头搭建离地一丈有余的楼房式的玉米楼里压着高及屋檐的玉米棒,门前的树身上,也挂满了一絮絮黄灿灿的玉米棒,房檐下挂着一串串红辣椒,像精心梳理的老房子的鲜艳夺目的头发,平添一份生动。夕阳懒洋洋地照着村子,有几家的烟囱里飘出了袅袅炊烟,房前屋后三五成群觅食的鸡群呼朋唤友,小牛犊摇头踢腿地在路上自顾撒着欢儿,去河边担水的老人,扁担上的水桶发出吱吱扭扭的声音,墙根,有几个老人在晒太阳。
一家紧靠大山的院子里,有四五个中年男人在拉着家常,见到我们,便含笑远远望着,一个40多岁模样脸膛黝黑的汉子在编笼筐,柔软的柳条在他的手里上下翻飞穿梭,已经基本成型的直径一米有余的大柳条圆笼夹在他的双腿之间,汉子身后的屋门口,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娘端着一只淡绿色的大搪瓷碗倚门而立,一个老头子端着同样的大碗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脚边几只鸡在抢食地上的饭粒。看到我们走进院子,老汉脸上堆满了笑,招呼着让我们进屋坐坐,说饭熟了,来吃点。置身其中,穿越一般的感觉油然而生,关于童年,关于故乡的所有记忆奔涌而来。
离老村子不远的东面是新农村建设工程统一规划的漂亮气派的新村子,村子的广场上,孩子们在嬉戏打闹。如今,大部分人家都搬进了漂亮的新房子,老村子便像一个被人遗弃的老人一样两眼空洞地注视从村子前流过的已经结冰的小河,河滩里,衰草连天,野鸡乱飞。村子与河对岸的山隔河相望,近到山这边的人打个喷嚏,山那边的人都能听到。老村子已经很破败了,老房子老到呼吸艰难面容憔悴,孤独等待着每一个明天的太阳。大部分人家的门户都挂了锁,把曾经的热闹都锁进了黑暗的蛛网密布的屋子。有零星几家不愿离开老屋也不想和儿女挤在一块的老人还住在老村子里。老村子里没有年轻人的身影,没有孩子们的嬉闹声,没有老娘一声长似一声呼儿唤女回家吃饭的吆喝声,只有不怕生的狗儿跟在身前身后地讨好儿。从村头我买了鸡蛋的老人家走到村尾,老房子落寞地有气无力地站在冬季已经很少落雪的村子里。
我是周末从拥挤的小县城逃出来,准备去邻省的一个小县城去赶集卖山货的,结果刚走到甘陕交界处,就赶上陕西那边油路封路,偏这段路又没有便道可以绕道通过,又不想就此悻悻返回,只得临时改变计划,钻进两省交界的深山里的黎家河村,沿路看看冬天的风景,顺道买些农家散养的土鸡下的鸡蛋。总感觉,越是偏远地方的人们,越是怀了厚道善良之心的,他们家的鸡蛋不会是鸡蛋贩子在养鸡场几毛钱买了然后雇几个老太婆坐在街边一个一块钱冒充土鸡蛋来卖的。
刚进村头,就碰上了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老人,老人耳朵有点背,和他说话需大声吆喝。我掏了钱,老人给了我鸡蛋,我想,只要我掏钱买了,他就得把鸡蛋拿给我,我连想都没想一下我要绕过地埂主动走到老人的院子里,尽管老人院子里的狗小到不足以对我造成任何的威胁,我选择心安理得地等在地埂下,等老人步履蹒跚地在院子里进出,给我去拿鸡蛋,然后我的车子扬尘而去。
老人依然坐在敞开院门的老院子里,他一定在等待,等待某个不确定的未来,或者闪进院子的儿女的身影。他的院子里,一定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他舍不得把鸡蛋吃了,只是等待有人和他分享,哪怕是买。老人的老伴呢?他的孩子们呢?他的孩子们是不是也在某个地方,等待着团聚的喜悦?
老人说,只要他家的鸡下了蛋,他就给我留着。我知道,再见面的机会已经很少,老人老了,村子也老了,一个转身,很多人很多事就都成了过去。我和老人的等待,都会成为无期。
祝福老人,冷暖自知,夕阳安好!
作者简介
杨小梅,甘肃省平凉市灵台县人,国企职工,文学爱好者。
图片来源:网络
本版编辑:阿姬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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