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风云会】今夜我们不聊政治,听听他歌里的岁月与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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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开始:

【侠客风云会】今夜我们不聊政治,听听他歌里的岁月与山河

本期“侠客风云会”,我们邀请到的嘉宾是台湾民谣歌手

胡德夫

 

对于不太关注民谣的岛友来说,胡德夫可能稍显“小众”,但在粉丝看来,这三个字则意涵丰富。胡德夫是谁?侠客岛为什么选择对话这位68岁、须发皆白的老者?这就必须从他本人的经历说起。

 

胡德夫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出生于1950年的他,出身于台湾高山民族。上世纪70年代,在台湾还充斥着美军电台、弥漫着西洋歌曲的时候,他和李双泽、杨弦一起,开始发起和推动“唱自己的歌”的台湾民歌运动,也是台湾首位开演唱会的歌手;但之后,他告别歌坛,投身于台湾高山民族的权利争取运动,直到2005年才复出,推出的首张专辑《匆匆》,一举拿下台湾金曲奖“年度最佳歌曲”和“最佳作词人”等奖项,成为音乐圈非常独特的一道风景——而这时他已经55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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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在他的歌里,能听到“岁月与山河”。胡德夫既是一名歌者,也是一名社会运动领导者和参与者。数十年的岁月里,他参与并推动了台湾的巨大变化;同时,他也是最早到访大陆的台湾歌手之一,这些年往来两岸,也有许多见闻和心得。最近,他也出了一本新书《时光洄游》,回忆这些年的个人经历、台湾变迁。

 

音乐如何记录和见证社会变迁?如何在音乐中找到自己的根、接续自己的文化传统?对于当下的两岸关系和两岸交流,他又有什么看法?

 

2017年的倒数第二天,带着对于胡德夫本人的好奇,侠客岛联合人民日报海外版港澳台部对他进行了一个小时的专访。

点开视频,伴随音乐优美的旋律,一起了解这位台湾民谣歌手。

对了,文末有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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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歌是青春的火焰!是丰收的大合唱!

1.为什么会有冲动“唱自己的歌”?

 

胡德夫:那时候是一个封闭的时代,我们不能说媚外,没办法,那时候的台湾实际就是靠美国。不只是美国的人进来,它的经济和文化也进来。你打开收音机,不管是中广或者美军电台,全部都是英文歌。几代的年轻人下来,到我们那一代就可以说是彻底的“美化”。

 

那时候如果我们去唱老的歌给大家听,或者唱我们的母语歌,那不入流,那已经根深蒂固告诉我们,这个不是在时代里面的东西。比如你在学校报名参加迎新送旧的演唱会,这些东西都会被踢掉的,你要唱排名top10这些歌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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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胡德夫在哥伦比亚咖啡馆

当时我跟李双泽完全不认识,有一天面对面,他说你能唱什么?你会唱你们卑南人自己的歌吗?我傻在那里。他说没关系,我唱《思想起》(注:流传台湾南部恒春半岛地区的民谣)给你听。他在唱《思想起》的时候,我也在“思想起”,我根本没有听他唱,因为待会我就要回他这个问题:我到底有没有卑南人的歌这回事?答案一定要明确的出来。

 

我后来把《美丽的稻穗》唱给他,刚好杨弦坐在一边,他听到了,他一下跳起来说,你看就是有歌嘛。后来杨弦就跟我学《美丽的稻穗》,他自己也把余光中老师的《乡愁四韵》写成歌,我也在唱李双泽的《我知道》。最后李双泽去世的时候,我跟杨祖珺用他抽屉里面写完的《少年中国》跟《美丽岛》来送他。这样算一算,加上我的《牛背上的小孩》、《匆匆》,我们怎么会没有歌?我们就是可以写歌,这块本来荒芜的地,我们本来就可以种。我们从三个臭皮匠开始,后来慢慢地影响到流行歌。

那是时代的声音,是那个时代的号角。我们不能强求现在的孩子来传唱我们的歌,但是在说起歌的时候,他要知道我们有这么深厚的文化跟底蕴,不是只有手机上点一点就选唱的嘻哈或者其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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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德夫与杨弦、李双泽共同推动了“民歌运动”

2.为什么要中断歌唱事业去投身台湾高山民族社会运动?

 

胡德夫:我一直在想我来这个世界上是做什么的?后来我觉得,从我哭着呱呱落地的时候,就是为了要来咏唱这个大地,咏唱人们的。每一个人的使命都不一样。我有十年没有唱歌,那时的状况是在人生最谷底,我在那时思考过歌这个东西。我觉得没办法继续唱歌,也没有再回到这个舞台。

 

我算是第一波所谓的“都市山胞”,那个时候学术上的名字是这样写:“都市山胞研究”。后来我常常在街上、在工地上、在卡车上、在渔港渔船和煤矿区上,我看到最沉重的、而且对台湾贡献也很大的工作,都是我们“山胞”在做。比如那时候的“十大建设”中,重的劳力都是从我们的部落来的,但是没有人纪念他们的贡献,他们跟“平地人”是同工不同酬。甚至我们的小孩子被骗到都市来工作,但最后却变成人口的主要对象。

那个时候的我还在舞台上面唱歌,唱个《匆匆》,唱个《枫叶》,我觉得我要做个决定,我要去哪里?以前我们唱过鲍勃·迪伦的歌,他说你要别过几次头去,假装你没有看到你看到,这句话打动我。你要几个耳朵,你才听到有人在哀嚎或者在求救?(How many times can a man turn his head,And pretend that he just doesn‘t see?How many ears must>

 视频:鲍勃·迪伦名曲《答案在风中飘扬》(《blowin’in the wind》)

我想我要做一个选择。如果我继续留在那个舞台上,然后上上电视,就没有人去做台湾高山民族权利争取的事,我就不会写出后来的《大武山美丽的妈妈》,来讲孩子们的苦难,还有我们要回家的憧憬,还有对在都市里面的孩子们的鼓励。

我不是一个政治系毕业的学生,我也不是一个很会谋略的人,我真的不善于这些,我甚至是一个腼腆的孩子。但是我想我不做,我就是在假装没有听到这些东西,那我11岁跑到台北来读书是干什么?那就只好去看看同胞,看看他们在想什么,为他们做点什么。

 

我大量的歌就是在那个时候做的,一直到后来《太平洋的风》,《最最遥远的路》,这个都是想跟年轻人说话用的歌。你把它写出来,唱出来的时候,我想会有力量的。我慢慢相信,歌是带着力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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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那时候台湾高山民族在台湾的情况是怎样?在您的努力下又有了什么改变?

胡德夫:其实我不姓胡,但是在那个时代,户政事务所告诉你说你们这一家姓胡了,你就得姓胡。我叔叔住在别处,他们就姓郑。所以你根本不知道堂兄弟和表兄弟都是谁,姓氏整个都是乱的。这是当时高山民族在台湾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一个缩影。

 

后来,我们开始记录当时许许多多对台湾高山民族做的不公义的事情。比如道路,台湾每条道路都打得亮亮的,但是部落的路是暗的,连个路灯都没有,路也是崎岖的。如果台湾是一个大饼的话,“原住民”也应该在桌上分这个饼,但是现实情况却是我们在桌子底下捡饼屑,有时候还捡不到。

所以我就开始带人跟“中央研究院”去做学术调查,去把这40年来台湾高山民族整个农业、卫生、经济做一个评估,写成一个白皮书,告诉整个大社会,台湾“原住民”和其他人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到现在改善了很多,台湾现在所有的地方,包括澎湖的小岛、绿岛小岛,和任何县市里面都要有台湾“原住民”办事委员会,为吹散在台湾各地的原住民服务。

所以我写《最最遥远的路》,你要去遍叩很多远方的门,最后你才能够看到自己的门、走进自己的田。我们没办法选择去当谁,我们就是要去找到自己,知道自己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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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胡德夫

4.1989年,您受到时任国家领导人的邀请,第一次到访大陆,在1999年,也在北京参加了建国50周年庆典。如今您也频繁往来于两岸。您有什么话想对两岸的年轻人说吗?

 

胡德夫:我觉得两岸的交流应该要更进一步,尤其是年轻人。不是说你派个团来,派个团去,交换学生这样就够了。两岸一定要达到和平,这需要破除很多的设限。只有两岸的人来来往往,你才看得到这个“桥梁”是真的存在的。人与人之间常常问暖问寒,点个头表示什么一下,没有完全擦肩而过,那才是真的交流。

我希望台湾的小孩子们不要一直听政治家说的带敌意的话,或者被动员说大陆这边是“假想敌”。他们要想到最重要的八个字,是以前为了教化我们这些所谓的番民所带来的“祖训”——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好好去想想这八个字。

台湾人来了大陆,这也是来你的父祖之地,你不能叫大陆同胞“阿拉”、“阿陆”什么的,那是你家里人啊,这要从心里面改。你去自己的父祖之地,去看看那一大片你在历史上读过的地方,顺便你也去拜拜坟,去找找自己的家里人,走进以前的家门,应该是这样。

对大陆的孩子们来讲,你可能去过新疆去过东北,去过很多的地方,但是极东之地你没去过。你去看看浩大的太平洋,你去你才知道美国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个地方变成它的利益。太平洋那么漂亮,你们就把脚放在里面,感受一下这也是我的水啊。你去看看一望无际的太平洋,再想想一望无垠的沙漠、草原和戈壁,你就知道我们是谁了。

策划/独孤九段

采访/公子无忌 东篱旧友

制作/百里云鹤

场地提供/北京奥加美术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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