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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因“销售假药罪”入刑 , 张医生的夜晚通常弥漫着消毒水和血液的气味 , 有时是抢救放疗后大出血的癌症患者 , 有时冲进病房却只能看着晚期病人呕血离世 。
但如今他会在夜晚8点准时出现在西安城郊的牌场上 , 操作多年的医用直线加速器变成握在手里的扑克牌 , 烟草和酒精的味道渗入黑色T恤 。
他在夜晚总能保持清醒 , 这是5年牢狱生活留下的“后遗症” , 和20多个狱友挤在看守所坚硬木板床上时 , 他总做关于自由的梦 , 梦醒了 , 他睁开眼 , 依然身陷不足30平米的监室 。
一个正值盛年的肿瘤科主任 , 在卷入印度仿制药的代购潮后 , 他的职业生涯如同一条斜插进悬崖腰间的公路 , 一路攀升至高峰 , 骤然跌落低谷 。
张教授 , 603001号犯人
2020年6月初的西安 , 雨水比往年更多一些 , 打在酒店窗户上升起一层白蒙蒙的迷雾 , 映着街道上的楼宇和树木有些模糊 。 “赌局”又是天亮才结束 , 张医生睡了不到2小时 , 就匆匆从“场子”赶往医院办理离职手续 。
原先一进门诊楼就能看见的肿瘤科 , 现在搬到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 张医生以前的主任办公室也分配给了血液科 , 绿色墙体脱落显露的斑驳提示着岁月的痕迹 。
5年间人事更迭 , 信息部一位年轻女孩足足盯了他5秒 , 才忍不住开口问 , “张主任现在在哪儿?”
后勤部负责人礼貌地称呼他为“张教授” 。 张医生表面上客气寒暄 , 转身走出办公室后 , 就张口骂了一句本地方言 , 又自嘲了一声“张教授” 。
他对这个称呼五味杂陈 。 2014年 , 张医生即将被评为副主任医师 , 相当于大学里的副教授 , 获得这一评定 , 被认为是从“小医生”变成“大专家”的标志 。 老主任和医院领导层也都喜欢他 , 他本来就是这家民营医院最年轻的二级科主任 , 晋升为整个肿瘤科主任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
但随后他的人生急转直下 。
张医生正在接诊一位鼻咽癌病人时 , 被警察带到医院附近的派出所 。
近40度高温的夏天 , 张医生被跨省逮捕的警察问询了一整天 。 190斤的胖子坐在五名警察对面 , 几十身汗湿透了衣服 , “人都臭了” 。
“你拿印度药挣了多少钱?”
“一直都是多少钱拿的 , 做个统计 , 病人家属来了交钱 , 我把药给他 。 ”
张医生拿到的印度版易瑞沙是950元/盒 。
在主任办公室里 , 张医生从病人家属手里收过十张百元大钞 , 又从钱包里掏出50元找给病人 , 有病人看他找来找去麻烦 , 建议张主任“以后就收个整 , 1000块钱” 。
张医生接受了这个提议 。 他屡次强调“卖药没挣什么钱” 。 他从不隐晦进货价低于1000元 , 但“凑个整”是病人主动提出的 , 于是进货价950元时 , 张医生卖1000元 , 跌到700、600元时 , 他还是卖1000元 。 按照平均每个月能卖30盒 , 每盒药加价200-500元计算 , 销售金额总计190万 , 他总共赚了30-50万元 。
“那等于你一盒也加了二、三百块钱?”
“你要这么说的话 , 那就算吧 。 ”
张医生说完“啪”一拍桌子 , “就是这份笔录把我套进去的 , ”他心存侥幸 , “要是一口咬死就是原价给病人的 , 就没有这个事” 。
一审时 , 张医生被判处“销售假药罪” , 有期徒刑5年 , 罚金100万 。
【仿制药,印度_社会|一个医生的急速坠落:从业20年没有医疗纠纷,倒卖仿制药入狱五年】任何一个新人来到看守所 , 首先需要坦陈“三情”——基本情况、家庭情况、案情 。
在接下来的1843个日夜里 , 张医生的故事逐渐为人所知 , 狱友们有小毛病也都会来找他 。 加上他是看守所里少有的知识分子 , 学识渊博 , 自称能从盘古开天辟地讲到新中国成立 , 也因此被尊称一声“教授” 。
一个星期六晚上 , 一位20岁出头的年轻人前来“问诊” , “教授”将他衣服卷起来查体 , 用手一摸便诊断为“急性阑尾炎” , 建议看守所的管教立刻送他去医院 。
稿源:(八点健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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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仿制药,印度_社会|一个医生的急速坠落:从业20年没有医疗纠纷,倒卖仿制药入狱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