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我并没准备好去死被分享13万次一个护士的内心独白:不要叫我英雄

昨天 , 我考虑写好遗嘱 。
我今年24岁 , 是纽约医院ICU病房里的一名护士 , 现在的我很健康 , 应该不至于这么早开始写遗嘱 , 可就在昨天 , 我重新规划人生时 , 突然意识到我死去的可能性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大 。
2018年我从护理学校毕业时 , 从没想到这竟是我的未来 , 而且是仅仅工作2年之后 。 我以为我准备好了见证死亡 , 的确 , 一年的ICU让我看到了太多死亡 , 但就在过去的2周 , 我敢保证我比绝大多数人一辈子见过的死亡都多 , 现在我不确信是否我还愿意看到更多死亡 。
死亡的意义已经变了 , 不知道死亡是否会看上我 。
上周 , 一个女儿问她妈妈的病情 , 她以为她妈妈很稳定 , 我知道她还处在几天前的幻想中 , 无法探视 , 而情况却飞流直下了 。 我极不情愿但尽量温柔的告诉她 , 如果我现在拿走她妈妈的输液泵 , 她妈妈马上就会死去 。 我不得不直截了当 , 谎言和甜蜜的鼓励有作用吗?我不知道 , 但不出意外地 , 话筒里传过来女儿的哭泣声 。
我听到过死亡的心跳 , 但从来没有在话筒里听到那种濒临死亡的心跳 。
我站在那儿一边听着电话 , 一边脑子在想着我需要做什么 。 在进入病房前 , 希望不要忘记任何东西:药物 , 试管 , 小瓶 , 针头 , 注射器……
每进一次新冠病房 , 都是一次暴露 , 忘记如何一件物品你都不得不再多暴露一次 , 任何一次 , 都可能致命 。 我站在走廊中间 , 努力确认我还活着 , 听着电话 , 口罩半张着 , 里面的多层防护 , 蓄积了一层汗水 。
我该怎样为我们做的不够好而道歉呢?
总有人告诉我 , 我们在前线 , 其实我们是您最后的依靠 , 我们的身后就是死亡 , 我肯定是你最后会见到的几个人之一 。
这些天让我难过
作为一个ICU护士 , 我们经过严格的训练:喂药 , 输液 , 静坐 , 麻醉 , 帮助插管 。 我们清洗您的身体 , 给您穿衣服 , 给您喂食 , 让您感到舒适 。
人们称赞我们是英雄 , 甚至是超级英雄 , 是天使 , 因为我们的勇敢 , 让我们的病人很幸运有我们 。 其实多数情况下 , 远非如此 。 在你昏昏欲睡 , 插着鼻饲管、流着口水、说不定哪里有污血块的情况下 , 我用facetime让您和你的家人视频 , 我有时甚至有空为你干裂的嘴唇涂上一点抗生素软膏 , 但我究竟是谁?偷走了您和你家人最神圣的时刻 , 剥夺了您和您家人最后的团聚?我感觉我在犯罪 , 我很羞愧 。
但我必须在这儿 , 我是您和您家人唯一的联系 。
有时 , 我太忙了 , 病人躺在自己的大便里 , 来不及处理 , 因为隔壁床的心率掉到了0 , 我哪有空去清洁大便?
即使我离开医院 , 新冠也鬼魅般纠缠着我 , 在我的鞋上 , 在我的门把手上 , 在我的衣服上 。 我无数次清洗自己的手 , 试图想摆脱那种肮脏和腐烂的感觉 , 但外面的警笛提醒我 , 下一个受害者又在路上 。 同事的短信告诉我 , 同事的爸爸刚刚死于新冠 。 即使我的公寓一片寂静 , 我的内心呼吸机的警报声却如雷鸣 。
直到现在 , 我还没体会隔离的艰难 , 沉默的声音怎会如此震耳欲聋?
在休息的时候 , 我拼命学习 , 最新的研究进展 , 哪种药物的副作用等 , 但一回到临床 , 我感到依旧无知 , 每天下班都感到自己是个失败者 , 也许我可以做的更好 , 但总没做够 。
这就是为什么我让人们不要叫我们英雄 , 对我来说 , 就像我在说谎 , 我无地自容 。
我就像身穿裹尸布一样一天不停奔要跑十二个小时 , 有时会更多 。 如果我有时间吃饭 , 我认为自己很幸运;如果能上一次厕所 , 那我就有福了 。 我把福气和运气混为一谈 。 我不知道该感谢什么--至少到现在我还能吃个饱饭 , 或者躺在ICU床上的不是我 。
因为实际的困难远超现实 , 这不是我想象的模样 , 我们学医 , 我们挽救生命 , 却是用我们自己的健康来交换 , 我不想死 , 但如果有一天 , 躺在ICU床上的是我 , 我希望我们的国家知道 , 那是因为我们的国家没有足够的防护装备来保护我 。 这次 , 美国失败了 , 这个号称世界上最自由、最强大、最富裕的国家抛弃了我们 。 自由无法比拟 , 那为什么我12个小时戴着同一个n95?口罩里污浊的空气仿佛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 12小时的轮班结束 , 我用漂白粉冲洗我裸露的脖子 , 那件薄薄的 , 容易撕裂的 , 透气的黄色长袍能保护我不受病毒的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