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之电视机

如果男方家有电视机 , 在相亲的时候 , 女方答应都要爽快很多 。 如果没有电视机 , 女方要把这个要求提出来 , 要求男方给女方的聘礼中增加了电视机的钱——女方嫁过来 , 嫁妆里就有电视机了 。 有时候 , 如果女方在身材、相貌、学历等某个方面跟男方有明显差距 , 女方就把电视机买了 , 作为嫁妆带过来 , 算是补偿——这个钱 , 不在聘礼里面
电视机
某个在北京打拼的同县老乡曾问过我一个有意思的话题:煤油灯时代 , 为什么农村夫妇生孩子多?我想了很久 , 没弄明白两者有什么关系 。 他告诉我:那时候没有电视 , 夫妻唯一的娱乐是做床上运动 。
我哑然失笑了 , 觉得他很幽默 。 认真想想 , 还真有点道理 。
作为满足精神追求的奢侈品 , 电视机进驻我们村 , 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那绝对是最贵的家具了 。 记得全村第一部电视机是熊猫牌黑白电视机 , 17寸 , 屏幕约现今的笔记本大小 , 要在屋顶上竖一根树桩 , 顶上挂天线 , 只能收到三五个频道;打雷下雨天 , 信号就没有了 。 平时经常信号不清楚 , 满屏星星点点 , 图像形形绰绰 , 发出滋滋声 。 这时候需要人搬长梯 , 爬到屋顶上 , 手握树桩 , 吃力地转动天线 。 屋里有人盯电视机 , 看到画面清晰了 , 就锐声尖叫:“好了 , 好了 , 好了!” 。 屋顶上的人听后顺着楼梯下来 , 满脸春风得意 , 就像一个凯旋归来的大英雄 。
似水流年之电视机文章插图
那台电视机的主人就在我们家隔壁 , 算是邻居 , 但两家关系并不好——邻居和全村人的关系都好不到哪儿去 。 电视机买回来那天 , 全村倾巢而出 , 闻讯而来 , 把他家围得里三层 , 外三层 , 水泄不通 。 看新鲜 , 图热闹的村民高声大气地说着恭维话 , 争抢着献殷勤 。 装电视的时候 , 谁也不愿袖手旁观 , 自告奋勇 , 希望帮上忙 。 但邻居对谁都不信任 , 不让别人插手 , 全部亲力亲为 , 包括拆那个电视机纸盒——在邻居看来 , 只有自己动手 , 电视机才完好无损;别人一动手 , 电视机就要坏掉了似的 。
邻居全家一边看图纸说明 , 一边鼓捣 , 直到夕阳西下 , 才勉强搞定 , 屏幕上开始出现图案 , 传出声音 , 有人在电视里载歌载舞 。 很多村民当场就惊呆了:有了这个东西 , 就天天有电影看了;有了这个东西 , 就等于把电影院搬到家里来了 , 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 那天 , 从白天到黑夜 , 村民聚集在邻居家开会一样 , 久久不愿散去 , 很多人饭都没顾上吃 。 这让邻居脸上有光 , 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
可也让邻居没想到的是 , 村民这么扎堆一聚 , 就成了一种常态 。 每天傍晚 , 就有三三两两的大人小孩来串门 , 搬着小板凳 , 守电视剧来了 。 大人们 , 跟邻居关系好的 , 先来 , 关系一般的 , 后来——有时候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来;脸皮厚的先来 , 脸皮薄的 , 后来 。 到新闻联播前 , 邻居家放置电视的堂屋挤满了人 , 就像看露天电影一样 , 弄得邻居家吃饭的地方都没有了 。 为了追剧 , 仿佛全村人都把吃晚饭的时间提前了;如果吃饭和看电视冲突了 , 干脆饭都不吃了——也可能端碗饭 , 边看边吃 , 电视剧看完了 , 再端着空碗 , 意犹未尽地回家 ,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地期待第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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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那邻居不是一个好客的主 , 夫妻俩心眼小 , 脾气怪 , 人缘差 , 喜欢斤斤计较 , 得罪了不少人 。 如果不是奔着放不下的电视剧 , 是很少有人愿意跨过他们家的门槛的 。 电视机买回之初 , 看到很多以前给他们脸色看的村民堆着媚笑 , 搭着讪 , 套着近乎 , 夫妻俩挺高兴的 。 可时间一长 , 他们就不乐意了 , 心里打起了小算盘:他们看我的电视 , 花我的电费 , 喝我的水 , 太亏了 。 渐渐地夫妻俩脸上写满了不欢迎的表情 , 行动上也表现了出来:早早地把门关上 , 自己一家人在看 , 村民敲门 , 他们装作没听见;或者明明看到屋里坐了不少人 , 硬是迟迟不肯打开电视 。 后来 , 这对夫妻还尝试过馊主意:像电影院那样收费——当然价格要便宜多了 , 一张电影票五毛 , 在他们家看一晚电视一人收五分 。 如此以来 , 自然没有人愿意去看了 , 想看了 , 也不得不死劲憋住;只有个别关系好的 , 偶尔过去一个 。 有什么样的父母就有什么样的子女 , 这对夫妻的孩子跟父母如出一辙 , 清楚明白地把村里那群一起玩耍的孩子人分成了两个阵营:谁跟他们好 , 就叫谁去看电视;谁跟他们不好 , 就想方设想把你撵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