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别在聊天句尾加哈了,一个社畜崩溃的时候,没有一个“哈”是无辜的( 二 )


仿佛一“哈” , 承载着我们敏感而脆弱的线上关系的字节就能变得生动 , 事情就变得好办了 。
可这个“哈”真的让对话活泼起来了吗?为什么“哈”来“哈”去 , 我们仍处于“假模假式假客气 , 假烟假酒假朋友”的状态 。
因为网络本身就是严肃而刻板的 , 单单借助于技术就能拉近人们的社交距离 , 降低沟通成本 , 其实一直都是个假象 。

5G网速几秒钟就能下一部电影 , 但实则却让人们更加疏离了 , 我们在键盘后的真情实感在社交软件中跟腹语一样难懂 。

·你现在还在朋友圈写日记么?
我们都切实地感受到了这种网络潜规则的压力 , 所以才会不断制造具有表情意味的表述试图稀释这种严肃 。
比如“哦”“凹” , 比如“嘤嘤嘤” , 比如“呜呜呜” , 比如“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还有现在句尾的“哈” 。

当我们把所有真实动机都伪装在这个“哈”之前 , 就成了社交上的“图穷匕见”或者“掩耳盗铃” 。
使得原本正常的沟通交际变得像荆轲刺秦一样 , 总感觉你的这个“哈”有点不怀好意 。

但一旦有人开启了循环 , 我们就被迫进入了稀“哈”竞争 , 你要不跟着“哈” , 就是不给面子 。
大家不断从毫无意义的语气助词中榨取新的含义 , 并将其奉为新的网络圣经 。

而对于这个社会上压力最大的一群上班族 , 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们用“哈”进行群体性的社交粉饰了 。
除非他忙到快猝死了 。

句尾加“哈” , 可以说是十分鲜明的时代产物 。
在前网络时代 , 人们句末最爱用的语气助词还是“啊” 。

“啊”与“哈”的区别在于:“啊”往往代表了一种确定性 , 而“哈”却停留在一种尺度上的试探 。
也就是说 , 随着网络技术对人与人交往方式的改写 , 人们逐渐失去了社交的尺度 。
在互联网并不普及的时代 , 人们想留下点社交痕迹是很困难的事 , 从邮寄信到同学录 , 人们依赖于低频次的实物社交 。

在移动互联网出现之前 , 社交刚刚被搬上网络 , 最心动的瞬间就是一天也不见得响上一次的QQ特别关注提示 。

而现在非工作时间微信一响 , 第一反应是啥呢?
是恐惧和抵触 , 简称麻了 。
工作和生活、公域和私域、亲密和客气的界限统统被技术打破 , 我们被线上社交绑架了 。
2021年12月17日 , 青岛的刘先生在做完全麻手术后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回复客户信息 。

·人又要麻过去了
2018年7月 , 已经怀孕的王小姐 , 因为晚上10:23在工作群里收到上司的工作消息10分钟内没回复 , 被单方面直接开除了 。

社交聊天 , 都要消耗精力 , 精力有限的我们面临越来越多的微信好友 , 我们只能用一套聊天方法论来提高社交效率 。
句尾加个“哈”就成了一件自然而然的发明 , 一个哈概括了社交诚意 , 一个哈也敷衍了社交规矩 。

从我们剖析“绝绝子”的泛滥 , 到如今观测“哈”的奇观 , 有的读者肯定会质疑 , 不就是个口癖么?
其实 , 以“万物皆可+哈”为标志 , 代表我们正在越来越接近一个 “脸谱时代” 。
如同京剧一样 , 演员站在台上不说话 , 你看脸谱就能迅速获取一些具有广泛共识的信息 , 谁是好人 , 谁是坏人 。
我们近两年频频遭遇的各种社交怪象、汉语异变 , 正是人民群众线上捏脸谱的过程 。
这个“哈” , 就是脸谱化进程的阶段性成果 。

·2015热词 , 作为老大的“嗯嗯”几乎已经没人用了
我们线上社交的文字表意会越来越趋近于emoji , 指向为一种量化的、精准的情绪画像 。
“哈”的背后不是一个字 , 而是一张张情绪固定的脸 。
好处是快、容错率高 , 符合市场经济每一波要求刁钻的高潮 。
而坏处 , 也许是网上“哈”太多了 , 你在现实生活中反而笑不出来了 。
网络无疑正在重新塑造我们的社交形象、表达权利和语言习惯 。
社交的边界 , 消失了 。
甲方让你快点干活 , 嘱咐你“辛苦了”;你又赔着笑让乙方加个班 , 现实中 , 面容僵硬的你此时三头六臂 , 聊天框里敲击出了各种开怀大笑的emoji以及热情洋溢的“哈”“好呢”等等优美汉语 。
对象60秒的语音尚未收听 , 或许与浴室漏水有关;母亲三个月前发微信让你注意身体健康、有空打个视频电话 , 你至今未回;生活与工作越来越模糊了 , 凌晨2点睡觉和凌晨5点起床没啥区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