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设置一个“好友分组”,就给自己戴上了一层面具

撰文|宫子
随着微信功能的日益丰富,它已然从单纯的社交APP变成日常生活的重要营地。微信曾经被寄予“网络公共讨论”的厚望,但现在看来,微信的公共讨论性远不如微博,相比于开放性的、可以从一个用户搜索到另一个用户的微博,微信还是更加私人化。
它是组成当下日常生活的重要空间:社交、支付、运动以及五花八门的小程序;但这个空间并不开放,它像是一个“巨人的花园”,在塑造生活的同时也对外部事物进行排斥。
而朋友圈——这个微信最原始的功能——就相当一道篱笆,它阻隔并筛选允许进入内部生活的游客,那么,这究竟是公共生活的萎缩,还是维护个人独立空间的必需呢?
被动分组:我不想让这些人看到真实的我
相信大多数人的微信都有这么一个分组,里面包括了父亲,母亲,远近的大小亲戚,或者公司领导与导师。这个好友分组基本是出于被动性的,它们更常出现在“不给谁看”的情况里。
这是一道理想化的过滤网,我们希望能够通过这层过滤网,来很好地把个人生活与受到管辖的生活隔开,保护个人倾吐的自由性。因为一来,父母虽然是自己最亲密的人,也正是因此,他们会在生活中施加管辖,会介入你的生活。你发一条朋友圈动态,如果被他们看到,就很可能来追问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有什么想不开的和家里说说”“你是不是失恋了”“这图什么意思我看不懂啊”“不要发这种东西,我们的社会还是光明的”等等。
你每设置一个“好友分组”,就给自己戴上了一层面具
文章插图
许多人发朋友圈往往都会选择“可见范围”,把不希望看到自己状态的“朋友”屏蔽。
你每设置一个“好友分组”,就给自己戴上了一层面具】类似内容的反馈基本只能从父母那里得到。而让我们烦恼的原因不仅在于追问的急切性和高频率,更在于它让我们感到自己的生活受到了束缚。我们希望能拥有自由的空间,自行选择生活与表达的方式,而不是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直由父母管着,或者说——监视着,他们过度集中地关心着你的一举一动。实际上,除了父母之外,如果有其他人也让你感到被监视,那么他们都有可能进入这个“不给谁看”的分组。
另外,公司或部门领导之类的,也成为需要屏蔽的人员——除非你们的关系特别亲近。他们虽然不是监视者,但同样属于管辖者,你不希望让他们看到不满的东西,例如对公司的吐槽,对工作状态的抱怨等等。在吐槽工作单位的时候,通常还会顺带着把同事也给一起屏蔽。其实,这里有很多互不信任的因素,也和工作与私生活的界限模糊,机制管理与自由表述的冲突有关系等等;总之,我们会将所有可能“介入”私人生活的、施加管辖的人视为一个强权机制,然后把他们分入价值观截然不同的“不可见小组”。
如果说必要性的话,我认为这个分组还是很必要的。这层篱笆不仅意味着排斥,同时也意味着抵御;用户在网络社交中通过分组、设置权限来维护最后的私人空间。
但它真的只是理想化的保护。脱离网络空间,这层防护就不复存在。父母可以用其他的方式对你施加管辖,公司领导可以安排你在各种时间做这做那,而现实生活与网络空间的不同在于,我们会变得相当没有勇气去抗拒,我们做不到像好友分组一样把它们屏蔽在外。所以在现实生活中,我们的自由空间依然被侵蚀。
这种出于被动的分组,是孱弱而理想的自我保护。然而,当分组出于主动性的时候,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主动性分组:我想让这些人看到……什么样的我?
主动分组的极端案例是“仅对一人可见”。它在大学里比较容易出现,基本都有特定目的,比如添加某门课程的教授微信,然后发一些教授喜闻乐见的内容,仅对他一人可见;或者在迫不得已转发某些内容的时候。这种工具化的微信使用方法无可厚非,它们属于临时性分组,应时而生,但有些好友分组并非临时的,而是长期存在。
这类好友分组基本是按照价值观来判断的,依照兴趣爱好,生活经验的交集以及价值观取向在朋友圈内再次搭建更微观的朋友圈。相应地,不同的内容会选择设置不同的分组权限。这时,朋友圈的性质则完全是展示性的;但它展示的东西却很奇怪,这种行为类似在生活的间隙安排一场小戏剧演出,自己选择内容和剧本,同时把门票送给那些被选定的人。这种分组就像,一个演员提前给自己找了一堆喝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