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山楂树之恋》|永诀
静秋走到病床跟前 , 看见了躺在床上的人 , 但她不敢相信那就是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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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瘦很瘦 , 真的是皮包骨头 , 显得他的眉毛特别长特别浓 。 他深陷的眼睛半睁着 , 眼白好像布满了血丝 。 头发掉了很多 , 显得很稀疏 。 他的颧骨突了出来 , 两面的腮帮陷了下去 , 脸像医院的床单一样白 。
静秋不敢上前去 , 觉得这不可能是老三 。 几个月前她看见的老三 , 仍是那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青年 , 而眼前这个病人 , 真叫人惨不忍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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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在轻轻推她到病床前去 , 她鼓足勇气走到病床前 , 从被单下找到他的左手 , 看见了他手背上的那个伤疤 。 他的手现在瘦骨嶙峋 , 那道伤疤显得更长了 。 她腿一软 , 跪倒在床前 。
她觉得有几个人在拉她起来 , 她不肯起来 。 她听见几个人在催促她:“快叫!快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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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山楂树之恋》|永诀】
她回过头 , 茫然地问:“叫什么?”
“叫他名字啊 , 你平时怎么叫的 , 现在就怎么叫 , 你不叫 , 他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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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秋叫不出声 , 她平时就叫不出他的名字 , 现在她更叫不出 。 她只知道握着他的手 , 呆呆地看着他 。 他的手还不是完全冰凉的 , 还有点暖气 , 说明他还活着 , 但他的胸膛没有起伏了 。
几个人又在催她“快叫 , 快叫” , 她握着他的手 , 对他说:“我是静秋 , 我是静秋——”他说过的 , 即使他的一只脚踏进坟墓了 , 听到她的名字 , 他也会拔回脚来看看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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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一直握着他的手 , 满怀希望地对他说:“我是静秋 , 我是静秋——”
她不记得自己这样说了多少遍 , 她的腿跪麻了 , 嗓子也哑了 , 旁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 说:“别叫了吧 , 他听不见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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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不信 , 因为他的眼睛还半睁着 , 她知道他听得见 , 他只是不能说话 , 不能回答她 , 但他一定听得见 。
她仿佛能看见他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坟墓里 , 但她相信只要她一直叫着 , 他就舍不得把另一只脚也踏进坟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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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停地对他说:“我是静秋!我是静秋!”
她怕他听不见 , 就移到他头跟前 , 在他耳边对他说:“我是静秋!我是静秋!”她觉得他能听见她 , 只不过被一片白雾笼罩 , 他需要一点时间 , 凭她的那个胎记来验证是不是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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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见一片压抑着的哭声 , 但她没有哭 , 仍然坚持对他说:“我是静秋!我是静秋!”
过了一会 , 她看见他闭上了眼睛 , 两滴泪从眼角滚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