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观打醮，是《红楼梦》中唯一一次贾府女眷悉数出行。这一次的规模之大，令人咋舌。

文章插图
之所以有这么大的规模，是因为这一次清虚观打醮，是贵妃娘娘贾元春亲自安排的。本来，按照贾元春的意思，只是让“珍大爷领着众位爷们儿跪香、拜佛”，但是偏巧赶上贾母高兴，老太太也要去，还要求贾府中几位姑娘和薛宝钗、薛姨妈都去，王夫人看贾母有兴致，也破例开了口：“有要逛去的，只管初一跟了老太太逛去。”于是，贾府中的女眷，除了王夫人之外，几乎阖府出动，就连王夫人的丫头金钏儿和彩云，也跟着来了。这么多人一起出去拜佛，自然非常热闹，荣国府门前车马簇簇，人声鼎沸。贾母本身就是个喜欢热闹的老太太，看到这种状况，更是很欢喜。

文章插图
可是，让贾母万万没想到的，却是在这一次清虚观打醮中，让自己落下了一个说不出口的心病。贾母的这个心病，谁都没有看出来，就连平日里最了解贾母的王熙凤，也浑然不觉。按照贾元春的安排，这一次拜佛，要“唱戏献供”。等贾母等人都拜了佛，贾珍来回贾母：“神前拈了戏，头一本是《白蛇记》。”贾母问：“《白蛇记》是什么故事？”贾珍道：“是汉高祖斩蛇起义的故事。第二本是《满床笏》。”

文章插图
直到此时，贾母依然很高兴，尤其是第二本的《满床笏》，更是一个很好的征兆。因为这个故事，讲的是唐代的郭子仪，在生日的时候，七子八婿都来拜寿，笏板放满了一张床的故事。对于贾府这样的人家来说，基本上也可以算是“满床笏”了，他们的子孙，只要到了“可以做官的年龄，就跑不了一个官儿做”。可是，贾珍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贾母立刻就没有了笑容：“第三本是《南柯梦》。”《南柯梦》是明代戏曲家汤显祖的传奇剧本，讲的是淳于棼在梦中来到了蝼蚁之国——槐安国，做了驸马和南柯郡太守的故事。经历了无数的荣华富贵，坐拥娇妻爱子的淳于棼，在梦醒之后，发现一切都是一场空。

文章插图
贾府又何尝不是如此？此时的贾府，也正在经历荣华富贵，过着极尽奢靡的生活。可是，这一折戏却在告诉贾母，贾府的一切荣华富贵，所谓的“满床笏”，终究不过是一场空。所以，贾母听了《南柯梦》三个字，脸上顿时就变颜变色的。到了下午就回去了，次日就再也不想去清虚观了。很多读者认为，贾母不愿意去清虚观，是因为张道士给贾宝玉提亲，是因为林黛玉中了暑，其实，这都不是贾母不去清虚观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就在于《南柯梦》这一折戏文之中。

文章插图
此时的贾母，通过这三折戏，已经看透了贾府的前世今生。曾经的宁荣二公，也是在疆场中挣来了一份家业，就像是汉高祖刘邦的斩蛇起义一样，如今的贾府，正在经历和郭子仪一样的“满床笏”，不久之后的贾府，将会向淳于棼一样，从梦中醒来，发现所有的一切，终究不过是过眼烟云，是一场大梦。所以，清虚观打醮，让贾母落下了一个心病，她知道家中的富贵长久不了。但这个心病，她和谁都没有办法说，她这些沉溺在奢华享受中的儿孙们，也不可能理解。

文章插图
平日里最了解贾母的人，是王熙凤，但这一次，王熙凤也没有明白贾母的心思，贾母不肯再去清虚观，她却高高兴兴地说：“打墙也是动土，已经惊动了人，乐得今儿还去逛逛。”所以，王熙凤依然高高兴兴地带着人，往清虚观看戏去了。贾府的一切，都在清虚观的这三折戏中，有了完整的对应关系。这对于贾母来说，成了最大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