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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古代,儒家思想提倡写诗要遵循“温柔敦厚”的原则。也就是说,写诗要以情动人,以理服人,要委婉含蓄,要温顺宽厚,不要过于尖锐直接。所以,很多古典诗歌就像暖流脉脉,幽幽念念,娓娓道来,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然而,唐代诗人柳宗元却常常反其道而行。他的诗就像悬崖峻谷中凛冽的潭水,经过冲沙积石千回百折的过程,最后终于流入险峻的绝涧,冷冷清光,令人魂悸魄动。他的一首思乡绝唱《与浩初上人同看山寄京华亲故》就是一个典例典型范本。全诗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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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畔尖山似剑芒,秋来处处割愁肠。若为化得身千亿,散上峰头望故乡。
自永贞革新失败以后,柳宗元一再遭贬,先是被贬到永州做司马,不久又被贬到了更为偏僻的柳州做刺史。后来,诗人就在柳州去世,年仅47岁。这首诗就是作于此地。他纵有倾世才华,但是终因生不逢时,于是也只能寄情山水,以抒解愁绪。然而,寄情山水并没有让他的心灵得到宽慰,他反而更加抑郁。所以,他的大部分悲情诗作都创作于被贬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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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诗中,“思乡”是一个很多诗人都会引用的题材。例如张九龄的“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李白的“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杜甫的“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等等,在这些名作中,思乡之感是丝丝缕缕地生发出来的,如泣如诉。
然而柳宗元的这首思乡名作却像银瓶乍破水浆迸一样,愤激不已,一开篇就掀起了万丈波澜。“海畔尖山似剑芒,秋来处处割愁肠”是说海边的高耸突出的尖山好像利剑锋芒,一到秋天就会处处割断人的愁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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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两句中,诗人语极凄厉,以“剑”喻山峰,谓其割人愁肠,用“割”字照应上句“剑铓”的比喻,突出自己的愁苦之深,真是悲戚至极,愁肠百转。
望故乡却不得归,难免使人惆怅悲苦。而此时却又是草木顿衰的萧瑟秋天。诗人本想登上山顶望一望家乡,然而群山峭拔,视线也被矗立的陡峭的山岩所阻挡,诗人的心中怎能不愁苦万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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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奈何之际,他只得目不转睛地望,却唯恐望不够。望着眼前如剑芒般的山峰,诗人情急之下,不禁脱口而出“若为化得身千亿,散上峰头望故乡”。他幻想,如若于层层峰峦之上伫立“化身”,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千亿,都倾尽全力齐齐望去故乡该有多好。
这一联中借用了佛经中“化身”的说法,想象奇特,用语夸张,然而,作者的思乡之情却显露无疑。它不但准确传达了诗人对故乡亲友的无比思念之情,而且不落窠臼,新颖独特;它虽然显得离奇,但其中蕴含的思念又是从实感中产生的,不是凭空想象的,所以读来真挚感人。
【柳宗元再次遭贬,自觉回家无望,愤激之下在去世之地写下思乡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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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同时代其他诗人的思乡作品相比,柳宗元这首诗中的情感就像山洪陡发,瀑布奔流,难以遏制。从中,我们可以强烈地感受到作者身遭贬谪不能返回故乡,心中早已积聚了满腔的愁苦。或许也正是因为此,诗人最后年仅47岁就病逝于柳州,真是令人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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