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的石棚墓】在距今约5000—7000年前,欧洲、东北亚等地的先民曾经修建过一种特殊的“棚子”:将几块高约一两米的承重巨石堆垒起来,上面平放一块打磨过的大石头。现代人称之为石棚墓,也叫支石墓。有的石棚墓可能曾用泥土和小石块覆盖成墓堆状,但年深日久,覆盖物被风雨冲刷殆尽,只留下经历了几千年沧桑的石头骨架,依然稳固如初。关于它的修建原因仍然在研究之中,人们从有的石棚墓下发掘出了人类遗骸和埋葬的痕迹,也有的似乎曾是开展祭祀活动的设施。考古学家认为,石棚墓不仅是死者的坟墓,可能对部落的领地边界也有标志的作用,也有研究者认为,它的堆放位置很可能体现了先民的太阳崇拜观念。在亚洲,朝鲜半岛是石棚墓遗址最多的地域,我国的石棚墓主要分布在辽东半岛和浙南。
石棚墓的造型虽然粗犷拙朴,但由于它显示出古老的历史感,长期以来都是艺术家描绘的重要题材。在19世纪德国浪漫主义风景画家弗里德里希笔下,展现出一派大雪覆盖着石棚墓的萧瑟场景,这种富有寓意的沉寂感是他的代表性风格。这座石棚墓位于小山顶上,三棵叶子落光的参天橡树围绕着它,两棵树顶折断,中间那棵被风吹得树身弯曲,枝干上积雪未落,映衬着背后的层云、群山、天顶朦胧的光线、地面的白雪和枯草,画面传递出一种近乎忧郁的凝重气氛。画家描绘的石棚墓可能是以德国梅克伦堡-前波美拉尼亚州的古兹科夫石棚墓为原型,这座石棚墓已在1818年被毁坏,现在人们只能凭借画作想象它当年的样子了。弗里德里希是最早在对冬季风景的刻画中体现自然的严峻感和死亡意象的艺术家之一,这幅画作就是最好的证明。
关于《雪中的石棚墓》画作的寓意历来众说纷纭,当时普遍认为,因为此画作于拿破仑重创普鲁士帝国时期,画中屹立在寒风里的橡树体现了对敌人毫不屈服的意志,画面的凝重感也体现了对国家未来的沉思。另一种分析则站在宗教的角度,认为石棚墓象征着已经一去不返的上古“异教”时代,而三棵橡树的造型则代表了画家对信仰的解读。但如果结合画家本人的经历来欣赏这幅画,或许并不会联想到如此多的弦外之音。
弗里德里希虽然成名很早,但由于他笔下的寂寥场景和充满孤独感的荒芜气息并不受时人赏识,他的画作被认为“与时代脱节”。他在生命的最后阶段相当穷困,经常要依靠朋友的救济,在去世数十年后,他的画作的艺术价值才被人重新发掘,甚至带动了超现实主义绘画的崛起。而弗里德里希本人却似乎甘于享受这种与世隔绝感,经常独自漫步在寂静的树林和田野里,即使晚年中风也没有放下画笔。在弗里德里希去世的前几年,石棚墓又一次在他的画作中出现,清冷的月光下,老人伫立在石棚墓前低头沉思,周遭树影摇曳,令人联想起“永夜月同孤”的诗句。这位老人或许就是画家自身的代入,在与石棚墓无言的对话里,以沉思寻找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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