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胤颤声道:“赵匡胤也是为六军所迫,身不由己,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已在百官面前许诺,善待幼主,优待太后,不负先帝!”
太后听了,大感意外,止了哭,抬起头来,盯着匡胤。
众人这才看清了她的面容,但见她面如满月,俏眼含泪,犹如带雨梨花,端的是国色天香。
匡胤看她尚有不信之意,当下双膝跪下,举手起誓道:“苍天在上,黄土在下,百官可作见证,我赵匡胤今日起誓,凡先帝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狱中赐尽,不得市曹行戮,亦不得连坐枝属,如违此誓,必遭天谴!”
听了匡胤的重誓,不但太后,周围众人都松了口气。
太后抬手用帕子捂了脸,低声说道:“也罢也罢,大周气数如此,先帝最大的愿望就是一统宇内,致天下太平,点检之前乃是先帝最看好的武将,你若能完成先帝这一遗愿,则你虽已负周,却不负天下人,不致被后人唾骂……”说着,声音低了下去,竟不可闻。
匡胤向以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自负,却做出这此番欺负孤儿寡妇的行为,心中一直疚愧难安,蓦然听太后说了这句,心中一凛,暗道:“是了是了,我行事光明磊落,做下这盗国篡权的丑事,就是要一统宇内,致天下太平,赵匡胤啊赵匡胤,如果你日后不能禀承这一宏愿,那就既负大周,又负天下人,真真猪狗不如,遗臭万年了!”
当下,范质取了太后懿旨,复领百官齐赴崇元殿。
翰林学士陶谷从袖中取出早已精心准备好的禅位诏书,交与兵部侍郎窦仪宣读,云:“天生烝民,树之司牧。二帝推公而禅位,三王乘时而革命,其揆一也。惟予小子,遭家不造,人心已去,天命有归,咨尔归德军节度使殿前都点检,兼检校太尉赵匡胤,禀天纵之姿,有神武之略,佐我高祖,格于皇天,逮事世宗,功存纳麓,东征西讨,厥绩隆焉。天地鬼神,享于有德,讴歌讼狱,归于至仁,应天顺人,法尧禅舜,如释重负,予其作宾。於戏钦哉,畏天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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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徽使咎居润扶小皇帝坐下,又引匡胤就龙墀北面拜受,穿戴好衮冕,禅让仪式算是圆满结束。
当日,三十五岁的赵匡胤在崇元殿下登极诏,云:
朕以五运推移,上帝于焉眷命;三灵改卜,王者所以膺图。朕起自侧微,备尝艰险。当周邦草昧,从二帝以徂征;洎虞舜陟方,翊嗣君而纂位。但罄一心而事上,敢期百姓之与能属以敌国侵疆,边民罹苦。朕长驱禁旅,往靖边尘。鼓旗才出于国门,将校共推于天命。迫回京阙,欣戴眇躬,幼主以历数有归,寻行禅让。兆庶不可以无主,万几不可以旷时,勉徇群心,以登大宝。昔汤、武革命,发大号以顺人;唐、汉开基,因始封而建国。宜国号大宋,改周显德七年为建隆元年。乘时抚运,既协于歌谣;及物推恩,宜周于华夏。
接受百官朝贺,奉周少帝为郑王,符太后为周太后,即日奉迁居洛阳,命周宗正郭玘祀周陵庙,仍饬令岁时祭享,又念周世宗创业不易,下诏复其本来柴姓。
又密镌一高七尺、阔四尺石碑,上刻誓词三行:
一、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行戮,亦不得连坐支属;
二、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
三、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
命人立于太庙寝殿的夹室中,称“誓碑”,用销金黄幔遮蔽,封闭门钥。
因自己前领归德军在宋州,诏定有天下之号为“宋”,周为木德,木生火,故以火德王,色尚赤,纪元“建隆”,命官分告天地、社稷,遣中使乘传赍诏谕中外,大赦天下。内外马步军士等均各有赏赐。
不日,又论翊戴功,首赏佐命元功,周侍卫马步军都虞候、武安韩令坤为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天平节度使、同平章事;慕容延钊为殿前都点检、昭化军节度使、同中书门下二品;周义成节度使、殿前都指挥使石守信为归德节度使、侍卫马步军副都指挥使,以宁江节度使、马军都指挥使常山高怀德为义成节度使、殿前副都点检,以武信节度使、步军都指挥使厌次张令铎为镇安节度使、马步军都虞候,以殿前都虞候、睦州防御使王审琦为泰宁节度使、殿前都指挥使,以虎捷左厢都指挥使、嘉州防御使辽人张光翰为宁江节度使、马军都指挥使,以虎捷右厢都指挥使、岳州防御使安喜赵彦徽为武信节度使、步军都指挥使,馀领军者并进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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