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徐渭花鸟画的审美情趣,将传统的文人画提高到了一个更新的境界( 三 )


 传统|徐渭花鸟画的审美情趣,将传统的文人画提高到了一个更新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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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渭 《石榴图》轴 (上海博物馆藏)
他的狂,还在于敢从自己审美理想出发,改变客体的面目。由于创伤经验造成心理结构的改变,在画家实际的认识活动中,常常发生奇异性认识,这类现象被称为异常认识。徐渭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地以水墨画牡丹,作为常人的徐渭,他很清楚“牡丹为富贵之王,光彩夺目,故昔人多以钩染烘托见长。今以泼墨为之,虽有生意,终不是此花真面目”。并且觉得自己是“窭人”(窭,贫寒之意),“性与梅竹宜,至荣华富贵,风若马牛,宜弗相似也”。但是,作为艺术家的徐渭,当他向审美客体进行人格投射时,是以耿介傲岸、激愤强劲的意绪这种抽象的心理图像来映照对象的,而牡丹作为客体形象的图式却和主体人格倾向的心理图式完全对立,这时由于画家异常认识的作用,使客体形象的图示发生了一定的“变形”,从而使“眼中之牡丹”变形为“心中之牡丹”。“不然岂少胭脂在,富贵花将墨写神”,画家以酣畅淋漓的笔墨扫尽铅华粉黛,跃然纸上的牡丹,虽然已“不是此花真面目”,却使人感到出神入化。它出的是画家激愤沉痛之情。从它那绰约的风姿中,传达出一种蔑视廉价的赞扬,顶抗社会黑暗风雨而不低首的独有风韵,因而深深感染打动着无数观者的心。
徐渭开创了泼墨大写意画法的同时,还把诗、书、画三位一体的表现形式推至更完美的境界。从来的花鸟画中所包含的思想内涵,都是比较隐晦曲折的。作为文人画的作者,大抵是长于诗、书的文人士大夫,他们自然也是深于诗论,并以诗论画。主张艺术所描写的“景”、“象”不应该仅仅止于具体感性的直接性的“景”、“象”本身,而应该比景象本身具有更深远、更生动的意境或境界层。徐渭把绘画视作显现自我人格的一种载体,为了表达其难画之意,就必须分外重视画面提款的作用,即所谓“高情逸思,画之不足,题以发之。”例如前面提及的《墨葡萄》,画面左上方提了一首诗:
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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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渭《墨葡萄图》
书生已老,壮志未酬,只落得“独立书斋啸晚风”的凄凉结局,把一个在封建社会中怀才不遇的知识分子的落寂襟怀抒写的淋漓尽致。这首诗引导着读画者去妙悟画境,谈言微风,从画中有限的物象联想到更广泛、更深刻的蕴涵。类似高明的题画诗,在徐渭画中俯首皆是。如题《水墨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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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渭,《徐渭人物花卉图》
藏于故宫博物院,文物号:新00082136-9/15。
此画作于1569年。题句:“四十九年贫贱身,何尝妄忆洛阳春;不然岂少胭脂在,富贵花将墨写神。”
牡丹有“花王”之称,是花中的魁首。如果以花象征人的才华,那么牡丹可以喻为才中之魁。徐渭虽然才华出群,满腹经济文章,却济世无门,一生贫贱,未登富宦。
他不愿与黑暗污秽势力同流合污,以背弃正直高尚人格为代价去苛求富贵,对于那种浮云般的富贵也不动“妄念”,同样表达了画家孤傲自杰和倔强不驯的个性。他还借题诗有力地抨击了当时不合理的社会现实,常以螃蟹来比拟那些压榨百姓,横行霸道的权贵和官吏,例如故宫博物馆藏有徐渭《黄甲图轴》,画了二柄如伞盖般的荷叶,下面画了一只肥大的螃蟹,上部题诗为:
“兀然有物气粗豪,莫问年来珠有无。养就孤标人不识,时来黄甲独传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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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渭《黄甲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黄甲”二字语意双关,古代科举进士甲科及第者称“黄甲”,而“传胪”,也是指古代科举进士及第后,宣制唱名时,除第一甲唱一二三名外,第二甲、第三甲只唱首名,所以,二、三甲首名成为传胪。徐渭在此图中,黄甲即指螃蟹,又借指科举及第者,讽刺这些人徒有外表风标,实则腹中无珠,空无才学,对他们进行辛辣的讽刺。又如他自题《水墨花卉卷》诗云:稻熟江村蟹正肥,双蟹如戟挺青泥。若教纸上翻身看,应见团团董卓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