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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柜|刘胜秀:母亲的烟柜】刘胜秀,自贡市作协会员,已有上百篇习作散见于《少年文艺》《四川工人日报》《中国残疾人》《晚霞》《金山》《中国老年报》《华西都市报》《四川群文》《盐都艺术》等报刊。
母亲的烟柜
没有文化的母亲没有正式工作。年轻时在无线电二厂挑过泥巴,在贡井税务局煮过饭,在贡井盐厂烧过开水,也曾自己开荒种过菜来卖,偷偷卖过家里吃不完的粮票,还给院里的邻居洗过铺笼罩被挣一点辛苦钱。她自己大概也没想到,老了后会当起无证经营“老板”,卖起香烟等生活用品来。
那个长1米,宽0.5米,高0.6米的三层玻璃烟柜一开始并不是母亲的,是开过理发店、出租过影碟的哥嫂找人订做的。他们在底楼家中的生意自然比不上街上店里的,加之两口子每到下午都惦着去打牌,生意更是清淡。2000年夏天,嫂子扔下仅七个月的侄儿外出打工,烟柜便闲置了下来。
侄儿读幼儿园以后,看着墙角那个九成新的烟柜,闲不住的母亲便把它打整了出来。
“老头,我来当老板卖烟,如何?”母亲半开玩笑地问。
正在喝酒的父亲放下酒杯,说,咋会要不得?就怕你认不到烟,记不到价格。
“认不到不会学?看刘四他们卖过烟,还是记得到一些。”常自称“没有进过‘牛圈门’”,已74岁的母亲回答。
向来以母亲没有工作没有退休金为遗憾的父亲自然是欢喜母亲有事做,有钱赚。他帮母亲批发回金塔、白塔、云烟、玉溪、黄果树、红梅等不同牌子不同价位的烟,让四哥的朋友给送来啤酒、老白干,母亲又跑到综合市场背回干面、盐、味精、豆油、豆粉等干货,准备营业。我劝母亲再卖点薯片、小馒头、棒棒糖等零食,母亲说不卖那么多,多了复杂。我想她是不是怕孙子和外孙每天问她要或不守规矩自己拿呀。
我把母亲放得零乱的烟按价格的高低从左到右竖着摆了三包后,又一一考了母亲烟名和价格,又叫母亲要注意不要收到假钱,不要补错钱。母亲忙说,晓得晓得。哪个那没良心,会来骗我老大婆哦?
2楼开出租的小江交班后爱到母亲的烟柜前买烟买啤酒,7楼的小陈会头不梳跑下来买面买豆油,隔壁开麻将馆的王红也会帮麻友们来买烟和打火机。母亲很为能方便邻居,也为邻居们爱来照顾自己的生意而觉得高兴。每有人喊“老板,买烟”或“刘大婆,生意来了”时,在楼前的石栏杆晒太阳或在厨房忙碌的母亲就会答应一声:“来啦!”赶紧走到烟柜前,推开玻璃,拿烟,收钱,补钱,再叫一声人家“慢走”,然后把钱夹放在没有锁的玻璃柜里。
母亲对自己的烟柜很爱惜,每天用抹布把里里外外抹得透亮,没有一点灰尘。有时,侄儿在烟柜上拿出水彩笔画画,母亲也让他到客厅的茶几上或桌子上画去,别挡着她的生意。有邻居的小孩在下面的空地上踢足球,母亲也叫他们走远去踢,别把她的烟柜给踢烂了。
有一天下午,母亲在客厅打瞌睡,醒来时发现玻璃柜里的钱夹不翼而飞。虽然只有几十元零钱,但这种行为实在可恶。这是哪家没教育好的小屁孩所为,还是哪个缺钱的不良青年所为?母亲在叹“可惜”后,又说,做出这种事的人其实就是可怜可恨,没出息。
以后,母亲不再把零钞放玻璃柜里了,随时抄在自己裤子荷包里。百元的大钞她也不会放在身上,而是习惯放在她床上的枕套里。
还有两次,母亲收到了百元假钞,她自然很为此心痛。说自己一个星期都赚不到100元钱,那个没良心地骗起去拿去吃药吧。我们知道后,就叫母亲以后凡是不认识的人拿100元来买烟,都说补不起。宁可不卖,也别受骗。在跑两轮的四哥还叫母亲每天晚上早点关门,说如果有人来敲门,一定要问是谁,要听出是熟人的声音才开门。
“吃一堑,长一智。”我们在教母亲要学“聪明”之时,叫她防盗防骗之方法时,我感觉有些东西我们正在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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