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新上任的知府贾雨村,遇到的头一件事,就是“英莲案”。最初,贾雨村表现得义愤填膺,勃然大怒:“岂有这样放屁的事!打死人就白白地走了,再不拿来!”可是,当一个小小的门子拿出那张“护官符”的时候,义愤填膺的知府贾雨村立刻就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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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张“护官符”上,写着四句话,“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这是金陵城中的“四大家族”,是知府贾雨村也惹不起的角色。所以,即便是打死了冯渊,“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公子薛蟠,还是大摇大摆地带着母亲和妹妹,只管进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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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京城之后,薛蟠依然大手大脚,胡作非为。在贾家学堂念书,薛蟠却只是为了结交两个“契弟”,在金荣一个人身上,薛蟠一两年之间就花了七八十两银子,其他的“契弟”,薛蟠花的钱也肯定不会比这个数目小。秦可卿的葬礼,薛蟠出手就送了一副“一千两银子也没处买”的樯木,喜得贾珍眉开眼笑。如此奢侈的薛蟠,没想到竟然被几颗珍珠难住了。这件事还是贾宝玉起的头,这位最爱“杜撰”的贾家公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药方,需要用到“头胎紫河车,人形带叶参,龟大何首乌,千年松根茯苓胆”,以及“古代富贵人家装裹的头面”上的珍珠。这“古代富贵人家装裹的头面”上的珍珠,实在不好找,但可以用人头上戴过的珍珠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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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敢说,薛蟠敢信,于是,一个拿出来药方,一个就四处搜寻这些珍奇之物,准备配一料药。别的都罢了,唯有这珍珠,难住了薛蟠,他只得来找王熙凤,“不然我就买几颗珍珠了,只是定要头上戴过的,所以来和你寻”,“妹妹若没散的,花儿上也得,掐下来,过后儿我捡好的再给妹妹穿了来”。于是,王熙凤只得把自己的两枝珠花拆了,把上面的几颗珍珠送给薛蟠。薛蟠花钱大手大脚,可惜这料药里用到的珍珠不能是新买的,所以他只能去找王熙凤。可是还有一个问题,王熙凤是女子,这些珍珠首饰是她必备的,难道薛姨妈和薛宝钗,就没有任何珍珠类的首饰吗?为什么薛蟠没有去找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要头上戴过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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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颗珍珠,何至于难住了“珍珠如土金如铁”的薛家公子?其实,贾宝玉后来说出了真正的原因。第六十二回,贾宝玉的生日,香菱和几个丫头在大观园中斗草。荳官输了,却偏要和香菱斗嘴,两个人不觉就动了手打闹,香菱被荳官推到了污水坑中,弄脏了新上身的红石榴绫裙子。荳官等人一哄而散,急得香菱抱怨不迭。偏巧贾宝玉来了,看到这个状况,便说:“若你们家一日糟蹋一百件,也不值什么,只是头一件,这是琴姑娘带来的,你和宝姐姐每人才一件,她的尚好,你的先脏了,岂不辜负她的心?二则姨妈老人家嘴碎,饶这么样,我听见还常说你们‘不知道过日子,只会糟蹋东西,不知惜福’,这叫姨妈看见了,又一个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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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虽然渐渐衰败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薛家再不如从前,也不至于会连几颗珍珠,几条裙子都买不起。可是,薛姨妈也有一个毛病,她喜欢唠叨,看到晚辈们糟蹋东西,就忍不住要抱怨几句。薛蟠就没少被她抱怨。所以,薛蟠花那么多钱配药的事,也绝对是瞒着薛姨妈的,否则,薛姨妈又不知道会唠叨成什么样子。所以,即便薛蟠需要头上戴过的珍珠,也不可能去找母亲和妹妹,只能来找表妹王熙凤。几颗珍珠,倒并不是真的难住了薛蟠,而是因为他不愿意听母亲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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