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与陈伯之书》:千古劝降文压轴之作,绮丽文风下的纵横捭阖

《与陈伯之书》是梁朝丘迟以私人口吻,写给叛将陈伯之的一封劝降书,被萧统收录在了《昭明文选》之中。陈伯之看了这封书信之后,深受震动,最终引兵八千来降。梁朝兵不血刃,只凭丘迟一纸片言,撼动了陈伯之八千铁甲,这篇作品也因此被誉为“千古劝降文压轴之作”。
这封书信单从文学角度来分析,有着极高的审美价值。从形式上延续着六朝骈文的绮丽文风,而内容上却有着战国诸子纵横捭阖的雄辩气魄,两种矛盾风格统一于一篇文学作品之中,这是十分罕见的。除此之外,这篇作品还应用了一种冷门的修辞手法,成为了全篇的点睛妙笔,被历来名家所推崇,在写作技巧上,同样成为不可多得的典范。
 千古|《与陈伯之书》:千古劝降文压轴之作,绮丽文风下的纵横捭阖
文章插图
骈俪文风,同样拥有实质内容
如果要论中国历史上哪一个时间段的文章最为富丽,六朝骈文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这种文体多用四六短句,极为讲求对偶和声律,所以文章看起来工整,读起来顺朗。骈文是赋体和诗体的融合,兴起于汉末,极盛于六朝,后来唐代科举以“诗赋”取士,所用的“赋体”不是汉赋,而是从骈文发展而来的“律赋”。可见,六朝骈文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
而《与陈伯之书》就是在这一时段产生的骈文,整部作品四六短句充斥,用典繁多,但言辞与语义却极为契合,是骈文作品中不可多得的精品。
在古代文学当中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骈俪文风兴起,慢慢会发展成绮糜滥调,整个社会形成一种奢靡的风习。而历史上许多重要的文学变革就是从反对绮糜骈俪的文风开始的。
比如,中唐时期韩愈和柳宗元共同发起的“韩柳古文运动”,就是想要打破六朝以来盛行的骈体文风,将创作重新拉回到“文以载道”之上;无独有偶,北宋时期由范仲淹、欧阳修等人掀起的“诗文革新运动”,同样是从反对绮糜文风的“西昆体”开始的,倡导“文道并重”的朴实文体;除此之外,明朝“前、后七子”的复古、拟古文风,也是针对当时社会上流行的“淫哇奢靡”风气,提出“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论调。
这就导致了一提起骈文,极容易引起因文体而产生的偏见,忽略了内容的重要性,并且形成了将“内容”和“形式”相割裂、对立的误区。
 千古|《与陈伯之书》:千古劝降文压轴之作,绮丽文风下的纵横捭阖
文章插图
《与陈伯之书》的成功就在于,其作为应用文的实用性体现于文学审美性极高的骈文体裁中,富丽的形式并没有成为阻碍,反而成为了内容坚实的依托。骈俪工整的形式形成了一种强大的气场,以咄咄逼人的态势向陈伯之灌输自己的理论,在以说服对方为目的的“劝降文”中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
这就是《文心雕龙·情采》中所提出的:
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经正而后纬成,理定而后辞畅:此立文之本源也。
好的形式让内容表达更为顺畅,好的内容让形式展现避免空泛,两者不是对立的关系,而是相互促进、相互依托的。形式与内容两方面都达到精品的程度,才是经典的文学作品能流传千古的秘诀。
剖析利害,有纵横游士雄辩之风
《与陈伯之书》是一封劝降书,不论形式如何富丽,都不能取代其作为应用文的实用价值。所以,剖析其如何能说服陈伯之归降,才是对文本内涵最重要的阐释。
 千古|《与陈伯之书》:千古劝降文压轴之作,绮丽文风下的纵横捭阖
文章插图
在这篇作品的逻辑构造中,丘迟像战国时期的纵横游士一般,以精妙的节奏和完美的话术,使得“劝降”的实际功用得到最大的发挥。
节奏的掌控,是谈判话术的隐形筹码。
陈伯之曾经是梁朝的将领,后来因为部从的劝说而叛梁投魏,如今让他重新回到梁国,所承受的心理压力是极为巨大的。其本身文化水平不高,勉强识得书信,性情较为急躁。在这些条件下,如何让陈伯之听进丘迟的劝说,就要依靠话语节奏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