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亚|唐亚:在“西南联大”的日子里( 二 )


不知何时,校园里兴起一股学气功热潮,他们练的叫中华日月神功。无有网络,通讯极不发达的时代,竟然靠口口相传,在整个校园里掀起了轩然大波。班里约三分之一的同学或多或少都去聚过会,听过课,经过洗脑的人会再向好友介绍经验,无限夸大自己的受益成分,无非是:精神振奋,境界开阔,内力日渐增加。诸如此类,不一而足。两三个月下来,班里两位同学竟走火入魔——不吃不喝,迅速暴瘦。再后来,也许是谎言的不攻自破,练功者越来越少,同学们的学习生活秩序又回归正常。现在看来对大家也许不能太求全责备,因为每个复习生头上都顶着三座大山,他们的确身不由己,需要释放自己呀!
 唐亚|唐亚:在“西南联大”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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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高考已进入倒计时。暑气渐浓,每日下午自习课居多,我也特乐意有这样的自由时间支配。吃过午饭,我便夹本《时事政治》和《历史总复习》抢先占领操场西头院墙根下的那棵大桐树,树下已被我坐得平平整整。旁边是老师们种的一畦畦豆角、辣椒、西红柿,校内排出的污水顺着院墙根向南缓缓流去,在南头不远处穿墙而过和石门街的露天污水沟交汇再注入南河。这样的午后时光往往是我最享受的时刻,流水潺潺,无人打扰,还能时不时抬头望望天外的云卷云舒,放松放松自己疲劳的神经。后两节我照例是要回到那个蒸笼般的教室的,因为政治老师已夹着一叠试卷踏着铃声缓步走来……
人满为患的教室里,长城蜿蜒曲折——每个桌子上都满满地摆着橡皮筋捆好的各科课本、复习资料,而且都放着一盒清凉油或风油精,以备不时之需。《战国策?秦策》中言:读书欲睡,引锥自刺其股。我等虽谙熟其中真意,也着实不敢轻易效仿,那毕竟是要受点皮肉之苦的。
《礼记?曲礼》中说:“寝毋伏。”如果要“寝”,不能伏在桌子上,要躺在床上去睡,因为伏桌子上睡姿势不雅观。我可管不了这许多,趴桌子上睡觉的功夫我练得炉火纯青。头枕着胳膊,胳膊下最好放两本书,侧卧,便于吸氧,左胳膊麻木换右胳膊,偶尔也会出现些小尴尬——醒来发现哈喇子把书本流湿一大片。下课期间睡觉次数甚多,偶然遇上自习课也能酣睡一场。
在闷热的教室里呆坐一整天,我的大脑犹如盘古开天辟地之前完全处于混沌状态,晚自习一结束,我便到隔壁理科班里叫燕子。我俩有默契,无需言语,她便知我要喊她散步哩。
 唐亚|唐亚:在“西南联大”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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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场上,两个体育考生正在训练长跑。静静的月光下,人影婆娑,让人不由得联想起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操场的东头小树林边上确实有片所谓的荷塘,只不过那并不是以观赏为目的的,是个污水坑。从操场东边跨几层台阶上去,旁边有个简易厕所,紧邻厕所是大伙师傅们圈养的猪,猪的粪便,污水都注入坑中,因此,它并不是个理想的去处。坑里的蛙声和南河传来的蛙声交相和鸣,不绝于耳,阵阵凉风从河上吹来,让人倍觉神清气爽,不觉已是熄灯时分。我俩才像归巢的鸟儿,迅速回到寝室里,争分夺秒地洗涮,假装入睡,先蒙过查寝老师的眼睛,尔后再“夜战马超”。
昨晚上在寝室点蜡烛挑灯夜战时出现点儿小状况,一不留神火苗舔着了挂在床头上晾干的T恤,好端端的衣服完全报废掉。仅仅背完几题政治,已是子时一刻,不远处的红云仍趴在床上聚精会神地看英语。我知道十二点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熄灯的,坐折板凳的功夫最上乘者非她莫属。旁边寝室里隐隐约约也烛光闪烁,同学们都在做最后的冲刺……
阿弥陀佛,亲爱的战友们,恕不奉陪。明天就是七月四号,课已停,成败在此一举,想着想着已入梦乡……
岁月的风沙吹老了面庞,吹不老我的记忆,二十多个春秋如沧海之一粟,转瞬已逝。记忆的碎片在思绪的长河中随波起伏,缱缱绻绻,萦萦绕绕,忘不掉那段火红的青春;忘不掉流血流泪的战场;忘不掉恩师们期盼的目光,辛勤的付出;忘不掉同窗好友们携手同行,并肩奋起的背影……再见,诸位,请一路多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