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力量不再,威廉肯定也感到难过。他不再跟别的猫在一起,而是独自蹲坐在厨房里,回忆,沉思。尽管他已经十七岁了,但他把自己保持得毛色光滑闪亮,整洁。他几乎全身都是黑色,脚和前胸白得刺眼,尾巴尖上有几个白点。有时候你在坐着时,他会单单过来找你,想了一会儿后,跳上你的膝盖蹲坐在那儿,爪子张开,不眨眼地死死盯着你。接着他有可能耸起头,仍然凝视着你的眼睛,喵了一声,只喵了一声,你知道他在跟你说一句重要而且有智慧的什么话,只是你永远也不可能明白。
冬天的下午,彼得最喜欢的,莫过于踢掉鞋子,躺在客厅里炉火的前面,在猫儿威廉旁边,把脸贴近猫的脸。从软毛下面一个小小的猫脸那儿,支愣出长长的黑毛,形成一个球体,白色的猫须稍稍往下弯着,眉毛像天线一样伸出,淡绿色的眼睛中间,有道竖直的裂缝,像是一扇半掩的门,通向一个彼得永远无法进入的世界,彼得看出这真的有多么不同寻常啊,不像人类,却又多么漂亮。他一走近那只猫,深沉的隆隆作响的呼噜声就会响起,如此低沉有力,让地板也为之振动。彼得知道猫是欢迎他的。
就在这样一个傍晚,刚好是星期二四点钟时,天色已在变暗,窗帘拉上了,灯也打开了,彼得舒服地躺到威廉卧着的地毯上,在亮堂堂的炉火前,火苗卷着一根粗大的榆树木头。刺骨的寒风掠过屋顶,呼啸声从烟囱传下来。彼得不得不和凯特一起从车站冲回来,好暖和身子。这时,他跟他的老朋友安全地待在室内,这位老朋友正装作比现在要小,翻过去仰面朝天,前爪无力地动弹着。他想让人挠胸口。彼得开始用手指轻轻地在他的短毛中间搔动时,隆隆的声音更大了,大得让这只老猫的每根骨头都格格作响。这时,威廉把一只爪子伸向彼得的手指,想把手指往高处拉,彼得由着它引导他的手。
“你想让我搔你的下巴?”他低声说。可是不对,这只猫想让他碰到正好是喉咙根部的地方。彼得感觉那里有个硬硬的东西,碰到时,它往这边那边动,有东西埋在毛里。为了细看一眼,彼得用肘部撑起身。他分开软毛,一开始,他还以为看到的是一件饰物,一块小小的银牌子。可是没有链子,他捅捅这样东西,盯着它看,看出根本不是金属,而是块磨得溜光的骨头,椭圆形,中间磨平了,最古怪的是,它贴在猫儿威廉的皮肤上。他用食指和拇指捏着这片骨头,觉得很顺手。他捏紧拉了一下,猫儿的呼噜声更大了。彼得再拉,往下拉,这次,他感到拉动了。
他低头往软毛中间看,一面用指尖分开软毛,他看到这只猫的皮肤上开了个小口子,就好像他手里捏着的是拉链柄。他又拉,这时出现一道两英寸长的黑色开口。猫儿威廉的呼噜声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彼得想,也许我能看到他的心脏跳动。有只爪子又轻轻地推他手指,猫儿威廉想让他继续。
他也这样做了。他把这只猫从头到尾全拉开了。彼得想把皮肤拨开往里面看,可是他不想显得太好奇,正要大声叫凯特,这时猫的身子里边有动静,从软毛中间的口子里,透出一道粉红色的暗淡光亮,越来越亮。突然,从猫儿威廉里爬出来,嗯,一样东西,一种生物。可是彼得拿不准是不是真的能摸到它,因为它好像完全由光组成。尽管它没有猫须或尾巴,不发出呼噜声,甚至不长毛,也没有四条腿,但是它浑身上下好像都在说“猫”,是这个字最精粹的部分,概念的核心。它由粉红和紫色光安静、优雅、弯曲有致地裹在一起,这时正从猫的身子里爬出来。
“你肯定是威廉的灵魂。”彼得大声说,“要么你是鬼?”
那个光亮没发出声音,但是它听懂了。它好像要说——并非真的吐出话语——灵魂或鬼,都是,而且远不止如此。
完全从猫身子里出来后——猫还仰卧在炉火前面——猫的灵魂飘到空中,浮到彼得的肩膀那里停住了。彼得没有害怕。他感到那个灵魂的光照在他脸上,然后到了他的脑袋后边,看不到了。他感觉它碰了他的脖子一下,一波温暖的震颤感掠过他的背部。猫的灵魂抓住他脊柱最顶处的一个圆形把手之类的东西往下拉,一直顺着他的背部拉下来。他全身都打开后,感觉到屋里的冷空气侵扰了他体内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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