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父亲的时光 - 刘长发


 太多|父亲的时光 - 刘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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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时光
太多|父亲的时光 - 刘长发】刘长发
记得有位名人说过,大时代下每个人都是一只蝼蚁。意思是滚滚红尘中,个人的力量十分渺小,所有的抗争都微不足道。
但在历史大潮面前,总有一群一群、一代一代智者、强者、勇者,不会屈从命运的安排。他们会以不同方式,向宿命发起冲击,在平凡的人生中奏响激越的音符,为自己的生命增添一些亮丽色彩。
我们的父辈,就是这样的一代。
他们经历的时代,有战乱、有贫病、有饥荒,也有迎接解放曙光的欣喜、目睹动荡岁月的狂热、历经改革阵痛的艰辛和收获开放硕果的喜悦。他们的岁月篇章,有太多的紧要处、关键点,有太多的跌宕起伏,太多的惊涛骇浪,太多的扣人心弦。
1939年10月,日本飞机还在对满目疮痍的中国领土进行疯狂轰炸,残暴的黄皮军士仍在拼命挺进西南重镇重庆。父亲就诞生在距离重庆主城100公里外的铜梁乡下。残破的山河、遍地的硝烟、无助的灾民······战争年代的人们朝不保夕,苦难深重。但国人并没退缩畏惧,废墟上,愈炸愈强的人们挺直脊梁重整山河、再建家园。父亲,就在这样的战争岁月中度过童年。
比生不逢时更令人辛酸的是,孩提时代父亲频遭不幸,三岁时丧母,七岁上亡父。常常,他跟随靠捡废纸拾破烂的叔父在外流浪,“由于年龄太小,甚至有时还找不到回家的路"。
苦难磨砺了父亲。他喜欢阅读,对学习有天然的爱好,并凭着自己的努力,考取了镇上最好的初中和当时就颇负盛名的高中铜梁中学,成为解放后建设新中国亟需的青年知识分子。
据说,由于学业优秀,尽管铜中因闹饥荒中途停办、父亲也并未从铜中完成学业,但他的才华还是引得部队的同志几次“上门求贤”,并邀请他去当“连队文书”。几经筹划,由于舍不得丢下“好不容易才分到的田地”,在家人的合计和同学的建议下,他最终婉拒了部队的邀请信,选择“躬身农亩”,侍弄庄稼。
但父亲与身俱来的“文人气息”,似乎一辈子也与庄稼地格格不入。他既不孔武有力,更非耕耘能手,实在不是合格的“庄稼汉”。所以,当他自己选择把人生与土地“绑定”后不久,就开始逃避田园,与土地作抗争。在人生转折的第一个“紧要处”,父亲选择归隐乡野的“耕读”。后来看,“读”犹言尚可,但“耕”,却算不上好手。
父亲第二个尝试要选择的是经商。据说,即使在“割资本主义尾巴”最厉害日子,他也曾冒险与队里的壮劳力一道,走出家门,沿着涪江拉过车,到过大足挑过煤,去往安居贩过菜,还到潼南卖过瓦缸······
但贩夫走卒的艰辛,除了磨烂双肩,使他浑身散架般疼痛外,并没有带来多少回报。据说他还因贩卖布票,结婚第三天就被镇上关了禁闭。
挫折没有打败父亲,甚至在我们的孩提时代,他仍继续在这方面进行努力尝试。
一次,父亲带我去重庆看望大伯,在解放碑新华路见到当时农村还比较罕见的塑料桶和精美小童装,父亲从中嗅到商机。平时节衣缩食的他,一咬牙就采购下二三十件,并通过长途客车运回平滩镇售卖。熙来攘往的大街上,我们拎着水桶和服装,从场镇的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到这头,就是没敢高声叫卖。最后日过晌午眼看要散场还没卖出几件。没办法,饥肠辘辘的我们只好以“地板价”,如丢烫手山芋般,把余下货物转给了老奸巨滑的“坐摊”。
后来,还是在大伯的帮助下,父亲有了一台“蝴蝶牌”缝纫机。拿到这个“洋机器”,父亲如获至宝,在仅仅学习两三天后便回家自己摸索。这次,父亲的努力终于获得回报,他的手艺受到了乡亲们的认可,很快成为了社济大队远近闻名的“裁缝”师傅。慢慢地,我们家的光景,也因为父亲的新手艺有了改善。
父亲在“紧要处”的第三个重要选择,是作为颇具文人气息的青年,终于机缘使然成了一名乡村教师。从青年时代一直到退休,父亲教过的学生多不胜数,甚至有的人家,兄弟姐妹全都出自他的门下。父亲对自己的这一工作也格外满意,并为此倾注了满腔的心血。尽管当时家里的条件也不好,他还把一些贫困学生接到家里,与我们一起吃住,日夜进行辅导,关切爱护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