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桥上的身影( 二 )


那时 , 将军桥东桥头是一片低矮的木瓦房 , 经过岁月的洗礼 , 加之洪水的冲刷 , 临街的铺面破旧不堪 。 不过 , 那里飘香的凉粉、醇香的酥油茶、浓香的牛杂汤令人垂涎三尺 , 美食也让将军桥一带成为康定最吸引人、最具特色、也让人最回味的地方 。
李嬢是康定本地人 , 50多岁 , 个头不高 , 微胖 , 满脸笑容 , 记忆中她总是戴着一顶鲜红色毛线编织的帽子 。 李嬢的锅盔摊就在瓦房门前 , 距离将军桥只有几步 , 摊子由一个背篼和一个筛子组成 。 李嬢只做蛋奶锅盔 , 她打锅盔的手艺在康定数一数二 。 康定锅盔都不是现场做 , 李嬢也不例外 , 每天凌晨 , 她便早早起床 , 开始忙碌起来 。 她的锅盔由上等面粉、鲜牛奶、酥油和鸡蛋组成 , 营养价值高 , 又大又便宜 , 嚼在嘴里 , 香酥脆甜 , 滋润耐饿 , 口齿留香 , 回味无穷 。
小时候 , 家里穷 , 能吃上米饭和面食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 红薯土豆高粱是主食 。 当然 , 母亲偶尔也会给我们做擀面、面疙瘩吃 , 兄弟姐妹们围在灶台旁 , 筷子把碗敲得脆响 , 最后再争着把锅里的面汤抢得一干二净 。
所以 , 对于面食 , 我除了有一种先天性的亲近感 , 也有一种无奈感 。 那时 , 我刚报名参加了北京一个新闻函授班 , 近千元的学费是我从机关司务长那儿提前预支的半年生活费和津贴 。 李嬢的锅盔又大又便宜又耐饿 , 为了节省开支 , 她的锅盔便成了我不二的选择 。 我几乎每天都要经过将军桥 , 或去报社送稿 , 或去中桥邮电局取报纸 , 李嬢一看到我 , 就会从背篼里取出早已装好的锅盔递给我 。
在李嬢的再三追问下 , 我道出了喜欢锅盔的缘由 , 她的眼眶红了 。
第二天 , 在将军桥 , 李嬢照常拿出装好的锅盔给我 , 我明显感觉到 , 今天的锅盔又大又厚 , 李嬢说 , “娃 , 从今天开始 , 我不收你钱了 , 而且你看这是什么?”她边说 , 边从衣兜里摸出两个煮熟的鸡蛋塞给我 。
手里握着还有温度的鸡蛋 , 我的眼眶湿润了 , 无论我说什么 , 李嬢就是不肯收钱 。 第二天 , 趁她埋头卖锅盔时 , 我把军帽压得低低的 , 缩着脖子 , 挤在人群中 , 走过了她的摊位 。
第三天 , 我刚一出现在将军桥 , 十多个摊位卖锅盔的大婶们突然喊道“那个当兵的——” , 大婶们的声音盖过了折多河的流水声 。 人们停住了脚步 , 齐刷刷看着我 。 “哈哈 , 看你往哪儿跑!”李嬢抓住我 , 硬把准备好的锅盔和两个鸡蛋塞给我 。 原来 , 李嬢发动了邻摊位所有的大婶成为她的“哨兵” , 防止我从她面前再次“蒙混过关” 。
寒来暑往 , 风里雨里 , 将军桥头重复着锅盔的故事 , 李嬢阿姨的爱就像三月的春风一直环绕着我 , 暗香盈路 , 伴我前行 。
流年似水芳尘去 , 一窗丹枫香如故 。 转瞬间 , 20多年过去了 , 记忆的胶片在脑海里反复回放 。 再见李嬢 , 老人家已两鬓银丝 , 她的头上还戴着当年那顶鲜红色的毛线帽 。
【将军桥上的身影】时间冲刷 , 岁月洗礼 , 将军桥焕发从未有过的青春 。 华灯初上 , 光影斑驳 , 我搀扶着李嬢 , 缓缓行走在将军桥上……(魏传伟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