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富春：艺术作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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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能从任何片面的角度来理解艺术现象的本性，而是要把它看成了技艺、欲望和大道的游戏。人们所说的一般的艺术现象，包括艺术的创造和欣赏在根本上就是游戏。

■ 文| 彭富春
我们已经讨论了艺术现象的几个不同的方面。艺术不仅是作为一种特别的技能的活动，而且是作为欲望的生产和大道的显现。于是，我们不能从任何片面的角度来理解艺术现象的本性，而是要把它看成了技艺、欲望和大道的游戏。人们所说的一般的艺术现象，包括艺术的创造和欣赏在根本上就是游戏。因此，不仅一般作为游戏活动的表演艺术，而且美术，甚至文学，都是艺术游戏的不同种类。艺术在根本上就是让技艺、欲望和智慧共同游戏的活动，故它的本性正是让游戏。
如果艺术要让技艺、欲望和智慧去游戏的话，那么艺术就要提供一个游戏之地。但这个地方并不是在艺术之外，而是在艺术之内。这就是说，艺术自身充当了技艺、欲望和智慧的游戏之所。但这个地方不是现成的，如同已经摆在此处或者彼处的某个地盘一样，而是开辟出来的，是腾空出来的。因此，艺术提供游戏之地正如开辟一条道路，它在没有道路的原野里伸延。它这决不意味着人能够随心所欲地修筑一条道路，而是意味着道路自身开辟道路。惟有如此，艺术才可能超出艺术家或者人的限制给予技艺、欲望和智慧的游戏以自由空间。但这种游戏之所的建立在根本上是一种转变，也就是从一般生活世界到艺术世界的转变，亦即达到审美世界。于是，艺术在游戏之所建立的时候表明自身是一种道路的转折。
作为让游戏，艺术召唤技艺、欲望和智慧三方聚集在一起，仿佛是让它们构成一个圆舞而起舞一样。如果技艺、欲望和智慧三方共同进入到了艺术的游戏的话，那么它们三方中的任何一者就不是作为孤独的存在，而是作为共同的存在。其游戏就不是一方的孤独的活动，而是三方的共同的活动。在这样的活动中，每一方都要将自己传递给另一方，同时也要接受另一方面给予自身的传递。因此，它们的游戏就成为了传递和再传递的活动，并且是没有限制而成为无限的。在这样的意义上，艺术作为游戏的发生是一种关系或者是网络的编织。
当然，艺术让技艺、欲望和智慧去游戏的同时也意味着让它们遵守游戏规则。任何游戏都不是无规则的活动，而是有规则的活动。但游戏规则并不是在艺术之外设定的，而是艺术自身设定的。这也就是人们所说的艺术不是他律，而是自律。同时，艺术的游戏规则也并不是各种成文或者不成文的金科玉律，而是一种没有规则的规则。但对于艺术而言，这种所谓的无法之法，乃为至法。
艺术游戏规则的特别性在于，它承认技艺、欲望和智慧不仅是平等的，而且是差异的。因此，它既不允许技艺、欲望和智慧任何一方的缺席和逃离，也不允许任何一方消灭另一方。艺术只是让技艺、欲望和智慧共同存在并生成，而成为自身。这是艺术游戏的最根本的规则。于是，艺术的游戏规则不仅是最简单的，而且也是最公正的。在这样的意义上，任何艺术的游戏活动既没有胜负或输赢，也没有零和，而是在三方意义上的双赢。 \u0002

【|彭富春：艺术作为游戏】本文作者系武汉大学哲学教授，著有系列学术专著“国学五书”（《论国学》、《论老子》、《论孔子》、《论慧能》、《论儒道禅》，均由人民出版社出版与发行）。本文选自《美学原理》，标题为编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