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牙齿为何如此脆弱( 三 )


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 , 就会诱发龋齿 。 比如 , 富含碳水化合物的饮食会利于产酸细菌的增殖 , 并导致口腔的pH值下降 。 在这种酸性环境下 , 变形链球菌和其他有害细菌会更加猖狂 , 还会制约有益细菌的生存 , 从而进一步降低环境pH值 。 这一连串的过程被临床研究者称为“菌群失调”(dysbiosis) , 即口腔菌群的稳态被打破 , 有害细菌占据了口腔微生物组的主导地位 。 此时 , 唾液修补牙釉质的速度赶不上其破损的速度 , 就形成了龋齿 。 常见的蔗糖尤其容易引起这种麻烦 。 利用蔗糖 , 有害细菌可以形成一层厚厚的牙菌斑 , 牢牢黏附在牙齿上 。 即使没有食物来源 , 牙菌斑中储存的能量也足够它们消耗 , 这也就意味着牙齿会更持久地暴露于酸性物质的攻击 。
很早之前 , 考古学家就提出 , 在约1万年前的新石器时代 , 人们从采集转变为耕作的生活方式和龋齿的出现存在联系 。 这是因为小麦、水稻和玉米富含可用于发酵的碳水化合物 , 正符合了产酸细菌的需求 。 例如 , 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克拉克·拉森(Clark Larsen)的研究团队发现 , 在美国佐治亚州沿海地区 , 玉米得到广泛种植后 , 人类遗骸中龋齿的患病率增长了5倍以上 。 当然 , 牙科疾病的患病率和农业的关系并非如此简单 。 在不同的时间和地区 , 早期农民的龋齿患病率差异很大 。 一些狩猎—采集者如果经常吃蜂蜜 , 他们的牙齿上也会布满龋洞 。
龋齿率的真正激增 , 出现在工业革命时期 。 我们的食物经过了更精细的加工 , 蔗糖也广泛出现于餐桌上 。 加工过的食物通常更柔软 , 需要的咀嚼过程更少 , 无法磨平牙齿的小凹陷或缝隙 , 给牙菌斑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空间 。
不幸的是 , 由于牙齿的发育过程特殊 , 我们的牙釉质不能像皮肤、骨头一样重新生长 。 从肉鳍鱼的鳞板开始 , 这种局限性就已经存在了 。 在牙釉质形成过程中 , 成釉细胞(ameloblast , 一种形成牙釉质的细胞)会由牙齿内部向外迁移 , 最终到达牙齿表面 , 迁移的痕迹就形成了釉柱 。 我们的牙釉质之所以无法生长 , 就是因为在牙冠发育完整以后 , 这些成釉细胞就消失了 。 而产生牙本质的成牙质细胞(odontoblast)的迁移方向与成釉细胞完全相反 , 它们会向内移动最终到达牙髓腔 。 在个体的一生中 , 这些成牙质细胞都可以继续产生牙本质 , 从而修复和替换磨损或受伤的组织 。 如果牙本质遭到了更严重的伤害 , 新鲜的细胞会形成牙本质层 , 以保护牙髓腔不受伤害 。
【人类牙齿为何如此脆弱】然而龋洞却可以突破自然防护感染牙髓腔 , 最终使牙齿完全坏掉 。 相比过去漫长的生命演化历程 , 工业革命后的几个世纪短暂如白驹过隙 , 根本不足以让我们的牙齿适应如今高糖分、精加工的饮食结构 。
4.颌骨压力的缺失
如今 , 口腔正畸也成为了一项普遍需求 。 约9成的人都至少存在轻微的牙列不齐或咬合错位的问题 , 四分之三的人都存在无法正常萌出的智齿 。 简单来说 , 这是因为我们的牙齿和颌骨并不匹配 。 其根本原因也和龋齿一样 , 是现代人类全新的饮食内容破坏了口腔环境的平衡 。
早在1920年 , 澳大利亚著名的口腔正畸医生贝格(“Tick” Begg)就注意到了这种牙颌不匹配的现象 。 他发现相比具有欧洲血统的牙病患者 , 以传统方式生活的澳大利亚原住民的牙齿磨损程度更高 。 但是 , 这些原住民的牙弓形态却很完美 , 他们的前牙非常整齐 , 智齿也能够正常萌出并发挥作用 。 贝格认为 , 自然状态下相邻牙齿间的磨损会给口腔腾出更多的空间 。 他相信颌骨的长度在演化过程中已经被“设计好”了 。 我们的牙齿本是为了研磨坚硬的食物而生的 , 但现代柔软、精加工的食物打破了牙齿尺寸和颌骨长度间的平衡 。
基于这样的假设 , 贝格发明出一套矫正牙齿的方法 , 一直以来这一方法都被业界认为是“金标准” 。 这种方法需要拔掉前臼齿(位于犬齿与臼齿之间)以腾出空间 , 再用金属丝将其他牙齿箍起来 , 达到拉伸牙弓、让空缺消失的效果 。 在贝格提出这一方法以前 , 其他口腔正畸医生也曾试图用金属线拉直扭曲的齿列 , 但是他们并没有拔除前臼齿 , 这就导致本该被拉直的齿列反而更扭曲了 。 事实证明 , 贝格的方法的确有效 , 并能使患者受益终生 。 贝格甚至建议儿童嚼一种含有碳化硅微粒的口香糖 , 来磨低牙齿 , 这样他们以后就不需要进行口腔正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