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刊|频频被抵制的书籍:“取消文化”是欧美出版圈的危机还是转机?| 转机( 三 )


读刊|频频被抵制的书籍:“取消文化”是欧美出版圈的危机还是转机?| 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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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刊|频频被抵制的书籍:“取消文化”是欧美出版圈的危机还是转机?| 转机】《自由主义被遗忘的历史》,[美]海伦娜·罗森布拉特著,徐曦白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0年10月。
耐人寻味的是,据BBC报道,去年年底,一位名叫朱莉·伯吉尔 (Julie Burchill)的作者特地撰写了一本主题为“取消文化”的书,但该书的出版商随即发现作者在 Twitter 上被指控有“伊斯兰恐惧症”,随即暂停了该书的出版。出版商认为,伯吉尔在与他人的争论中显露出明确的“对宗教的冒犯与越界”,布朗说她的评论“从道德或智力的角度来看是站不住脚的”,并且“越过了种族和宗教的界限”。由于“取消文化”一词的严肃性和攻击性,出版商认为它有可能成为伯吉尔表达自身偏见的一种掩饰。
今年,专栏作者亚历克斯·谢波德(Alex Shephard)在《新共和》发表了《出版意味着什么?》一文,其中同样提到了“取消文化”或许成为了一些出版商掩盖自身偏见的保护伞。诸如Simon & Schuster出版彭斯等的作品,是在公开支持一位倡导种族主义、性别歧视、同性恋恐惧症、仇外心理、厌女症、反犹太主义的核心人物,并从中获利,此时,言论自由并无法保证“意见的多样化,而是巩固了偏见”。同样,今年6月,一位出版巨头的经理对《卫报》表示,他觉得现在的出版商常常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矛盾”,即每个工作者都“支持多元化,但是一种他们‘想要’的多元化”。
对“不宽容”的宽容是否是一种对宽容本身的反讽?出版物抵制运动的辩论双方究竟谁捍卫了自由,谁又更宽容?这些问题并不好给出明确的答案,但这些问题揭示出“取消文化”背后所可能掩藏的话语争夺。许多学者也撰文呼吁,需要警惕的是,如果说所谓“取消文化”是对“异见者”的不容,那么对“取消文化”的界定本身,同样可能成为维护偏见、制造分裂的武器。
03
势不可挡的趋势
逐渐显露的隐忧
随着相关抗议运动的增多,有关“取消文化”的讨论也逐渐成为出版市场中一类作品的主题。除了前文提及的伯吉尔,2021年,美国平权主义活动家、作家Dan Kovalik也出版了《Cancel This Book:The Progressive Case Against Cancel Culture》一书。值得一提的是,身为一名长期声援种族与性别平等运动的作者,Kovalik却花大量的篇幅批评了出版界的这一系列抵制运动。他认为,这一系列运动塑造了一种“告密”与“举报”的社会文化,每一个人都被鼓励指控他人,这不仅不利于社会公正问题的解决,反而对问题的解决是一种妨碍。例如,性别和种族问题常常十分复杂,需要更为精细化的讨论,但“取消文化”经常只凭借一些语言上的“象征”就草草地划清敌我,开展抵制,不利于借助出版物进行相关讨论的深入。Kovalik赞同许多其他抗议运动批评者们指出的意见,在分析种族、性别的不平等问题时需要同时考虑阶级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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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平权主义活动家Dan Kovalik今年出版的《Cancel This Book》。
此外,他还特别在书中指出“取消文化”已经逐渐成为资本极其青睐的名词。“新自由主义完全有能力吸收抗议运动的能量,讽刺地是,企业广告大量地支持“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运动,但他们并不会真正为黑人工人们的医疗保健、疫情中的个人防护负责。他们希望塑造新的矛盾焦点,以让大家的关注点从更广泛的经济阶级不公中转移”。
美国政治学者乔纳森·海特在《娇惯的心灵》一书中表达了类似的担忧,即文化界的“取消文化”开始蔓延至美国大学的校园,并影响下一代青年的心灵。在这本去年刚刚译为中译本的重要作品中,这位哈泼斯公开信的签署者诉诸自己擅长的道德心理学实验,论述了人们内心深处划分“敌我”的本能。海特认为,高等教育的重要目的正是帮助学生们克制而非纵容这种本能,从而学会对异见的包容,然而当下的校园教育完全导致了相反的结果。高校中的学术出版因此也深受干扰,哈佛大学知名学者斯蒂芬·平克去年就曾因自己的作品《人性中的善良天使》等涉嫌“温和”地处理黑人的处境,而受到超过550名学者的联名指控。(550多位学者发公开信谴责史蒂芬·平克忽视社会不公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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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惯的心灵》,格雷格·卢金诺夫 / 乔纳森·海特著,田雷 / 苏心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20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