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逢』萧红对磨倌故事的调整，从《后花园》到《呼兰河传》
萧红的《呼兰河传》 ， 在五、六、七章 ， 分别写了三个人物的命运 。 第七章写了磨倌的故事 。 人们都管拉磨的那个邻居叫“磨官冯歪嘴子” ， 他不但会拉磨 ， 还会做年糕 。 有一次 ， 小萧红去磨坊买年糕 ， 看到里面炕上躺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 ， 原来冯歪嘴子成家了 ， 那女人是王大姐 。
冯歪嘴子成家这件事遭到了邻人们的羡慕和嫉妒 ， 大家都说王大姐坏 ， 谣言层出不穷 ， 冯歪嘴子受尽了人们的冷嘲热讽 。 过了两三年 ， 王大姐在生下第二个孩子后因难产死去 ， 冯歪嘴子常常含着眼泪 ， 他看到大儿子已会拉驴饮水 ， 小儿子也会拍手笑了 ， 在儿子身上 ， 他看到了活着的希望 。 小说也就在这里结束了 。
文章图片
《呼兰河传》完稿于1940年12月 。 在这一年的4月 ， 萧红的短篇小说《后花园》发表于《大公报》和《学生界》 。 读者可以发现 ， 《呼兰河传》的第七章 ， 脱胎于《后花园》 。
在《后花园》中 ， 磨倌也姓冯 ， 不叫冯歪嘴子 ， 叫冯二成子 。 他爱上了赵家的女孩子 ， 但那是一个单相思的故事 。 《后花园》里的冯磨倌 ， 了结了这段相思后 ， 跟一个姓王的寡妇结了婚 ， 生下了一个孩子 。 不过 ， 没过多久 ， 冯磨官的妻子和孩子都死了 。
对比这两篇文章 ， 我们可以看出来 ， 萧红在《呼兰河传》中 ， 将《后花园》中赵姑娘和王寡妇糅合成了一个人：王大姐 。
文章图片
王大姐具有《后花园》中赵姑娘的特点 。 她长得好看 ， 大眼睛、有力气 ， 身体健康、为人大方 ， 人见人爱 。 在世俗眼光中 ， 她理应嫁给一个门户相当的人 ， 过着安康的小日子 。 《后花园》中的赵姑娘就是这样做的 ， 她后来平平顺顺地出了嫁 ， 她的行为模式 ， 完全符合周围人对她的估计 。 赵姑娘的存在 ， 除了在害单相思的冯磨倌心头激起波澜之外 ， 她没有惹出事端 ， 更没有引起流言蜚语 。
但是在《呼兰河传》中 ， 拥有赵姑娘外形、个性特点的王大姐 ， 却跟一个赤贫的、基本上处于奴隶地位的磨倌好上了 。 这让周围人在惊讶之余 ， 怀着期待落空（即：此人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的怨气 ， 开始造王大姐的谣 。 他们过去怎么夸她的 ， 现在就怎么骂她 ， 过去夸她的种种优点 ， 现在全都改成了缺点 。
王大姐得罪他们了吗？得罪了 。 她颠覆了周围人的认知 ， 打破了他们对生活的想象力 ， 这些甘于被命运摁在地上碾压的人 ， 忽然发现他们欣赏的人竟是个异类 ， 就有了自扇耳光的痛感 。 于是他们就想让她来尝尝这种痛 。 他们传播流言蜚语、等着看她吃苦受罪 ， 在这样的行为中得到一种心理平衡 。
王大姐还具有《后花园》中王寡妇的特点 。 首先就保留了她的姓 ， 只是从王寡妇改成了王大姐 。 她嫁给冯磨倌后的生活 ， 也基本上与《后花园》中的情形差不多 。
文章图片
萧红将这两个人物糅合在一起 ， 让活得非常可怜的磨倌有了更勇敢的情感追求 。 在《呼兰河传》中 ， 冯磨倌实现了他在《后花园》中没敢实现的恋爱 ， 与他爱恋着的姑娘成了家 ， 还生了两个儿子 。
比起在《后花园》中的惨淡结局 ， 《呼兰河传》中的冯磨倌 ， 妻子死了 ， 但给他留下了两个儿子 ， 小儿子的情形看上去很悬 ， 但至少大儿子活得很健康 。 冯磨倌也继续平静地生活着 。
萧红对磨倌故事的调整 ， 对王大姐这个人物形象的设计 ， 最后选择以磨官的故事来结束《呼兰河传》这篇小说 ， 将冯磨倌的生命力和对幸福生活的追求 ， 都提高了一个层次来写 ， 是很有深意和感情在里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