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起的时候(下)依香,从未走远( 四 )


他打了结婚报告,本打算要跟报名表一起交上去,让金洁扣住。一番道理讲下来,他决定先交报名表。顺利取得考试资格后,他去曼波寨告诉老咩涛和岩松,说很快要去州里考试,考完就打结婚报告。
老咩涛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头。
岩松只一句话——想怎么样都行,只要不让妹妹受委屈。
梦君考得很理想,顺利被第一志愿学校录取。
录取通知书送达的第二天,他跟依香在曼波寨举行了有傣家佛爷见证的隆重婚礼。大批知青战友、连首长,都来祝贺。
新婚之夜,热闹过后,他带着十二分的兴奋,进了喜房,惊讶发现,妻子依香,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上学的行装。
欢爱缠绵间,依香给他看一样东西——彩色透明糖纸。
按他教的办法,依香把糖纸浸潮后压平阴干,平平整整的糖纸,放在伸开的手掌上,缓缓圈起,像被施了魔法……
依香嘱咐他,别忘了给她寄多几种颜色包装纸的糖来。
梦君走后不久,知青大规模回城,包括苗圃在内的知青劳动场所都“回归”了当地。
依香通过跟梦君不断通信,练熟了汉字;在梦君支持下,她承包了苗圃,尽一切可能保持原貌,哪怕因而影响收入,也在所不惜。
梦君花了一年的时间,让母亲接受他在云南边陲娶了傣族妻子的现实;又用一年时间,让母亲通过信件大致了解并初步认同了依香这个傣族儿媳。第三年上,他想尽办法、母亲拿出积蓄,促成依香来上海“探亲”。通过面对面的接触,母亲完全接受了傣族儿媳。依香走后,老人家十分惦念,自己单独跟依香通起了信。得知依香来沪探亲期间怀孕,老人家愈发惦念,几番踌躇,在依香梦君双双苦劝之下,才没赶去照料。
他们的儿子满百日的时候,正是梦君的毕业季。
母亲让儿子什么都不要管,跟岩松很默契地两边设法,竟跟亲家母(老咩涛)通上了电话!
依香抱着孩子在母亲身旁当“翻译”,两个老人说得喜笑颜开,相约等梦君毕业后,不管是在上海还是在云南,一定见一面。
梦君母亲想方设法为依香争取来上海定居机会的时候,梦君毕业了。
面对相当不错的分配单位,他惴惴地问母亲,愿不愿意离开上海。母亲思磨良久,点了头。
就在梦君准备放弃上海的工作的当儿,依香只身来了。事先谁也没通知,把丈夫和婆婆都吓了一跳。
依香料到,丈夫可能会劝婆婆离开上海到云南生活,说不可以,理由很简单——婆婆身体不好,上海有好医院。
梦君争辩了几句,想说服她。
出乎意料地,依香冲他发了脾气,掐他一直没痊愈的伤腿,说这也得有好医院才治得好。
梦君从来不曾想到,温顺得让人心疼的妻子,原来也有这么大的脾气。
他完全被震住,除了点头,什么别的都不会了。
依香几乎是逼着他保证好好在上海工作,好好替她照顾婆婆。梦君母亲把一切看在眼里,私下跟儿子说,就冲这个儿媳,她愿意放弃上海的一切。让儿子不要顾及她,利用上海的条件,尽快治好腿,然后,她愿意跟儿子去云南。
月亮升起的时候(下)依香,从未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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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严嘱这番计划不告诉依香,依香踏踏实实回云南了。
梦君进入了分配的单位工作,事业还算顺利。可母亲的身体却急剧衰竭,一时间,他也顾不上治腿。
母亲严嘱,不要把实情告诉依香,不断催促儿子治腿。按母亲的话说,做父母的,最大的好,就是儿女过的好。儿女好了、幸福了,自己心里就高兴,就踏实,别的,都不在话下。
梦君迟疑告不告诉依香实情的时候,母亲突然病情急剧恶化。
他决定不再服从母亲的嘱咐,打电报给依香。
依香岩松带着孩子,急如星火赶来,见到了老人最后一面。
临终,母亲拉着梦君和依香的手,说要是办不成依香来上海,梦君不妨回云南,不能总这么分着。相爱的人在一起,在哪儿都幸福。云南,或许比上海,更需要梦君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