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语|从“鸟窝”到“鸟巢” 全世界都在听山的孩子唱歌( 三 )


其中一个孩子,唱歌唱到一半跑出教室,跟老师说“头痒”。她头上生了头虱。她告诉老师,爸爸在北京打工,妈妈已经给自己用过除虱药了。老师谨慎地一遍遍帮她用篦子清理,以防止头虱制造更大麻烦。
入团后,梁佑麟表现得比较平静,但他一到周四就自称头疼,需要父母接回家。后来,母亲发现那是他因为想家使出的伎俩。
“如果你很想去唱歌的话,就要坚持,”母亲告诉他,“这点苦都吃不了,那就别去了。”打那后,梁佑麟每周六天的训练从未缺席。
他想去北京,读高中的哥哥梁佑麒反复叮嘱他,机会很好,要好好训练,不要被刷下来。梁佑麒还希望弟弟能通过这次演出,“意识到学习英语的重要性”。
“‘麒麟’,就是寄托望子成龙的心情吧。”梁佑麟的爸爸解释两个儿子名字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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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2021年10月中旬,这所乡镇小学里出现了真正的希腊语。北京外国语大学欧洲语言文化学院教师秦烨臻和助教林嘉濠到达阜平,教孩子们希腊语。
保定学院音乐舞蹈学院院长张红玉也带着教学团队到了学校,团队分两拨,分别负责上下半周的训练。
来不及从24个希腊语字母开始教,秦烨臻和助教决定用孩子们最容易接受的方法,用拉丁字母反拼希腊语字母,那看上去像汉语拼音的变形。教学楼里的移动黑板上多了一些常用的希腊问候语,比如“早上好”“谢谢”“晚安”。
5年级的王锦洋记得,学校发的歌片上有简谱和拼写的希腊语发音,被他翻烂了。他睡觉前都在用希腊语默背整首歌。刚学歌的时候,他唱得不好,放假回家时,他用关键词“奥林匹克颂”或“奥林匹克会歌”在网上检索,搜到过雅典、北京和东京奥运会上的视频。其他的队员也是这么做的。
从那时起,他们猜测,合唱团的排练可能和奥运会有关。
但老师从来不提奥运会的事。他们对采访人员解释,一是怕给孩子们压力,二是出于保密需要。
一名训练时没跟上进度的孩子担心被刷下来,她哭着跟父亲讲,“不就是去张家口吗,到时候你带我去,他们在台上唱,我在台下唱。”
被老师表扬的时候,王锦洋会想象自己在奥运会的舞台上演唱。“我肯定会去北京的”,他认为。
不过,与运动员通过竞争取得奥运会资格类似,合唱团的孩子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会经历一个淘汰的过程,会有一部分人不能上场。半个月后,人员就减到了50个。
孩子们问过这个问题:为什么有淘汰?
北京冬奥组委一位工作人员试着这样解释:“你们了解奥运会了,知不知道很多运动员是作为替补的?”
11岁的顾站豪举手抢答过这个问题:“我知道,我就觉得我们是替补队员。”他还解释说,曾有一次集体活动,在他前面的11个小朋友生了病,于是他和其他人就补上了。
关于奥运,八一学校体育教师李楠在课上讲过,“不是每一名运动员都会成为奥运冠军,但每一位为目标努力的人都值得尊重”。她希望学生们能体会《奥林匹克宪章》中,现代奥林匹克之父顾拜旦提出的奥运精神——“相互了解、友谊、团结和公平竞争的精神”。
而在合唱团里,苏志艳告诉孩子们:“合唱里只有我们,没有我。”
在一个早晨,五年级的徐鸿涛不得不回到原来的班级——他被合唱团淘汰了。他瞥见和自己一起回来的女生脸上流着眼泪。不过,他强调自己“有点难过,但没有哭”。
那天开始,对他来说,一次合唱的“奥林匹克”结束了,但另一场“奥林匹克”即将开幕:当天下午,他参加了陆地冰壶社团的活动,那关系到一场校际比赛的选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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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陆地冰壶这样的运动中,这些孩子已见识过奥林匹克的威力。2015年,北京携手张家口市,获得了2022年冬奥会的举办权。自那以后,这些河北孩子接触的冰雪运动多了起来。农村小学没有条件建冰场,但开了轮滑课和陆地冰壶课,举办了“冰雪运动会”。李楠专门做了课件,给学生们讲奥运会。
关于冬奥会的内容,李隆恩记在了笔记本的扉页,比如中国选手王濛10次打破世界纪录,杨扬有59个世界冠军头衔,武大靖是平昌冬奥会冠军。
过去,李隆恩这样的孩子当然也滑过冰。冬天等着雪下厚了,化了,又冻了,结成一个冰瀑布,孩子们穿着肥棉裤从冰上溜下来。那是他们的冰雪运动。
2020年,在阜平县八一学校,河北省宣布向农村小学发放10万双轮滑鞋,每所学校按最大班容量配给。
穿着这双“战靴”,顾站豪参加了2021年阜平县青少年轮滑大赛。比赛场地是塑胶跑道,他觉得“不如在水泥地上滑得快,鞋都被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