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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张福献 图片/来自网络
我从沉睡中醒来,睁开眼一看,天已经大亮了。我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是7:30了。今天是腊月二十三,是小年——祭灶的日子!厨房里,妻子正忙忙碌碌地包着水饺,聪明可爱的儿子在帮她擀着饺子皮儿。望着望着,我就想起了童年时过小年的情景,不由地陷入了沉思。
上世纪80年代初期,农村已经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家里基本解决了温饱问题。地里生产的小麦已经能够自给自足了,一年到头,除去柴米油盐的花销,倒也能剩下不少的钱来。
祭灶那天清晨,门外一片喧嚣。那时,我已经早早起床了,正在院子里放鞭炮。鞭炮声吓跑了鸡鸭鹅,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家中那只羊慌慌张张地钻进圈里,咩咩叫着,一动也不敢动。院中硝烟弥漫,火药味浓;院子乌烟瘴气,一片狼藉。
我好奇地跑出了院子,爹正站在门前,他从集市上买回了一架“蝴蝶”牌缝纫机,还有一辆“永久”牌自行车。一群人围着缝纫机和自行车,啧啧地赞叹着,口中称羡不已。
“二哥,二妮儿(我二姐)什么时候结婚?”堂叔接过爹递过来的过滤嘴香烟,一边点火,一边好奇地问。二姐嫁进了城里,缝纫机是爹给她买的嫁妆,自行车则是给未过门的嫂子买的。
“后天。腊月二十五结婚。”爹一边喜滋滋地回答着,一边招呼着两个送货的小伙子把缝纫机和自行车送进屋里。
人群渐渐地散去,我跑进屋里问娘:“结婚不都是选双号的日子求吉祥吗?二姐怎么定在25日结婚呢?”
娘拍了一下我的小脑袋瓜,笑着告诉我:“今天是小年,送走了灶王爷后,诸神就升天了,人间就没有了禁忌。从小年到春节,天天都可以婚嫁,这叫‘赶乱婚’。”
我跑进里屋,二姐正在调试缝纫机。房间里,传来了咔哒咔哒的声音,须臾,一双鞋垫摆在了我的面前,上面是一对振翅欲飞的蝴蝶,是给我的!我用手摇动着自行车的后轮,忍不住心花怒放了。
吃完早饭后,我和哥姐们一起跟着父亲打扫卫生。我负责擦拭桌椅和床头柜,挤满尘土的柜子被我擦拭得一尘不染,桌椅也亮了起来。哥姐们也不甘示弱,片刻功夫,墙上的尘土和蜘蛛网就不见了,上面还贴上了新的报纸和图画,地面也干干净净的。屋子里焕然一新。
我慌慌张张地去拿柜子上的鞭炮,脚却被板凳绊了一下,肩膀一下子撞在了柜子上。柜子晃动了一下,和床之间拉开了一条缝,床缝里掉下来一个纸包,我捡了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崭新的五元票子,那是去年娘给我的压岁钱。
去年除夕,娘给了我五元钱的压岁钱,我不舍得花,就用纸包了起来,塞在了柜子下面。可是,我忘记把钱放在哪儿了,再也找不到它了,我心里很难过,就连夜里说梦话,也是在找寻那五元钱。爹说,孩子心疼那五元钱了,别疼魔怔了,就再给他五元钱吧。娘就拿出卖鸡蛋攒下的钱,告诉我,压岁钱找到了,是我把它放进爹的棉大衣里了。当时,我高兴得不得了,没想到是娘骗了我。
我把钱拿给爹娘看,爹让我收着,我还是给了娘。爹和娘挣钱不容易,从小我就知道稼穑的辛苦,爹娘的不易。可娘说,这钱她要替我留着,过了年,她要给我买一个新书包——我的书包旧了,我一直想要一个绿帆布书包。我又心花怒放了。
爹在厨房里摆下一张桌子,放上一包麻酥糖,还有四样菜蔬,两杯水酒。我知道,爹要祭灶了。
家乡的风俗是“男不拜月,女不祭灶”,我和哥哥跟在爹的后面,进了厨房,娘和姐则留在堂屋里包饺子。爹小心翼翼地从墙上揭下那张沾满油污的旧灶君像,点燃后,把它扔进了灶膛里。然后,他在墙上贴了一张新灶君像。
爹点燃一炷香,插进香炉里,冲着灶王像,拜了一拜。然后,他跪了下来,虔诚地磕了一个头,口中念念有词:“又到腊月二十三,欢天喜地送神君。上天不忘言好事,回宫降瑞同诸神。平平安安上天去,吃饱喝足享供品。一年到头人不易,多向玉帝说艰辛。”他又燃了一炷香,跪了下去。我和哥哥也学着他的样子,给灶王爷磕了两个头。
我坐在餐桌旁,想着心事儿。春天的时候,我在二奶奶的面团里撒了一把胡椒粉,因为她长得太丑;夏天的时候,我踢了一脚二婶家的老母鸡,它挡了我的路;秋天的时候,我偷藏了二哥新买的卷笔刀,把它送给了二丫妹妹;冬天的时候,我偷吃了爹留着过年的点心,点心盒子被我撕了个洞……灶王爷会不会把这些事儿都告诉玉帝老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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