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豆腐,蒸年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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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渐近,空气里多少有了点年味儿,于是想起了儿时在老家陪父母忙年的那些事。
在老家,一进腊月门儿,母亲就张罗着做豆腐、蒸年糕。
做豆腐,是个细活,也是个麻烦活。记得每年做豆腐时,家里都忙乱得像场战争。
头天晚上,母亲就提前把晒好、挑净的豆子泡到清水里;父亲则带着哥哥姐姐准备下两大缸水。那时,村里还没有自来水。家家都要抱着井绳到村里机井上去提水,再往回挑,还得排队。挑水一般在早上或傍晚。老家的冬天特冷,大家咝咝哈哈地很不情愿,但是来到水井边,一见到小伙伴,就高兴得大呼小叫,少不了要挨上父亲的几句斥骂。
接下来,磨豆浆。母亲提前和有水磨子的人家定好时间,然后打发一个不怎么顶事的哥哥或姐姐在那里排队。轮到自己家时,父亲就带领全家挑着泡好的豆子去磨。一架磨盘,一根磨杆,父亲和哥哥姐姐们轮流交替着推磨子。母亲则拿着长柄的勺子,把泡胀的黄豆,一勺一勺地均匀而又快速地添到石磨的磨眼里。一圈儿一圈儿又一圈儿,既枯燥又乏味,好在人多,说说笑笑着,大半天就过去了。随着石磨的转动,泛着白沫的豆浆沿着磨盘上的石槽细细地流淌到下面的水桶里。父亲再指挥着把磨好的豆浆挑回家,倒进涮好的大铁锅里。
烧豆浆可不轻易。大火小火要根据锅里豆浆的滚动状况把握好,一不小心,火烧得过旺,豆浆就溢出了铁锅,不仅浪费,而且把灶屋里弄湿一大片。父亲负责烧火,但习惯了做农活的他,偶尔有疏忽,免不了要挨上母亲几个白眼和几句嘟囔。
豆浆烧好后,还要用卤水点,这更是个技术活了。这一向是母亲的拿手戏。每到这时,母亲就把孩子们撵出家去,说孩子乱说话,灶王爷不高兴,就会把豆腐做坏了。实际上,是孩子们的打闹,导致母亲分心,火候把握不好。想象着,母亲拿着兑好了的卤水,向烧好了的豆浆里左点右点,滚滚的豆浆就变成了一块儿一块儿翻滚的豆花(我们那叫豆腐脑)。然后,母亲就盛出一大铝盆豆花。白花花的豆花,清清的豆浆,飘着缕缕热气,看着就诱人。父亲则早已准备好了各种佐料:山韭花、炒芝麻、蒜泥、酱油、醋、细盐、炒花椒等。热豆花一上桌,大人孩子们就一人一碗,开吃,热热的,辣辣的,又香又甜。那感觉,真叫个爽!
透露一下,父亲的烤辣椒可是刘氏一绝:在烧豆浆的空隙,父亲把一块费瓦片放到灶火里烧,等到烧得滚热,用一个木棍儿把瓦片拨出,放上干红的辣椒,耐心地翻转着,直到焙到焦黄酥脆,然后把它和炒酥的芝麻一起放到蒜臼里砸,再撒上细盐,倒上点酱油。那滋味儿,就着什么吃,都喷喷香啊!
喝完豆花,锅里豆腐脑也凉了下来。父亲母亲就配合着盛包、揉包、压包,很快白白嫩嫩的的豆腐就做成了。最后母亲把豆腐分别用豆浆或盐储备起来。大块的用豆浆泡着,不放盐,留着炒菜炖菜;小块的趁热擦上细盐,腌咸后当作日常的咸菜。过节、日常,一包豆腐,能支应一个月呢。
蒸年糕,蒸豆沙包,也是母亲腊月里必做的功课。
蒸年糕,离不开胡叶、大枣和小黄米,但选米最重要。小黄米,是俗称,学名黏黍,是北方的特产。这种黏黍经脱壳磨粉,加水蒸熟后,又黄又粘还透着丝丝的甘甜。早早地,母亲就备好了小黄米,先是晒了又晒,然后挑了又挑,不让里面有一粒沙尘。碾米,很重要。最好是在石碾子上,金黄的黏米,经石磙子一遍遍的碾压,变成细细的金黄的米面。接下来,煮枣,汤黄米面,捏年糕,铺胡叶,然后添水烧锅。随着年糕味弥满了整个院子,年的味道也越来越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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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母亲蒸的豆沙包最是好吃。记忆里,那豆沙包的皮又白又暄,靠近锅沿的还泛着红黄色,硬硬的、酥酥的,趁热放在嘴里越嚼越香。特别是那馅儿。母亲把红小豆煮得烂烂的,再把煮熟的黄瓤或红瓤地瓜去了皮,和熟烂的红豆掺在一起捏成泥,撒上白砂糖,想想都流口水。有一年,我和几个小伙伴把母亲留着待客的豆沙包吃了一个又一个,被母亲发现后,拿着笤箒要打,但看到我们满嘴满脸的豆沙馅儿,忍不住笑了,又一个人手里给塞了一个,把我们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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