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青未了｜传家宝

文/许芮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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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老许家的传家宝。一份“立分单”，历尽沧桑，跨越一个半世纪，给后人留下了一份深深的怀念，这更是一份特殊且宝贵的家族文化遗产。
我一直在遥想那一天，1871年农历二月十二日。在刚刚过完二月二“龙抬头”那个充满无限美好向往的节日之后，先祖们找先生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兄弟姐妹叔侄妯娌聚到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在乡邻和德高望重的族人主持见证下，认真恭敬地签署了这么一份“分家协议书”。
这是写在白色纯棉布上的一份凭证，内容简单明了，了了几句就把分家的缘由及细则写的一清二楚。“许方乾方坤方震方兑仝姪清原（或为源，此处字迹模糊）因宅基居住不便奉母命兄弟叔侄商议析居请邻居族人公同议定将地土宅园器具等物配答公平………”在“仁义礼智信”的文化主导下，家中物料物件及田地做了细致划分、合理分配，一丝一厘都且公平公正。
我在想，在这次皆大欢喜的分家之后，先祖们一定会备上一桌上好的酒菜来款待主持分家作证的族人。从这一天开始，“方”字辈的先祖们也和他们的父辈分开，开启了独立小家庭的新生活。
说到我们的辈分，在这个年代，很多年轻人对家族文化知之甚少，甚至往上数两代，就不知曾祖大名是谁名谁了，更不要提辈分。参天大树必有其根，万里江河必有其源。幸甚我们老许家有操心的长者，在九十年代发起了一次“续家谱”活动，这也得以让我们不忘祖本，谨记祖宗教诲，把家族文化进一步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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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昌”字辈的，从有记录的家谱来查看，辈分是这样安排的：
成风安公心
永方庆汝树
鸿昌效肇起
立恒传继广
升开脉增辉
国舜恩道湘
聪慧显润杰
同令冠华强
这就是我们老许家的40代。从家谱记录的“成”字辈算起，我属于第十二代孙。那么，这个立分单发生的故事，就在我的先祖第六七代人身上，他们那两代人，应该正处于清朝咸丰、同治、光绪那三个时代。
立分单的主角是“方乾、方坤、方震、方兑”四兄弟，他们的父辈我从家谱上查知是“永”字辈的“永昌”，即“乾坤震兑”是永昌的四个孩子。但是，家谱还有记录，永昌还有两子，分别是“方艮、方阶”，为什么他们没有出现在立分单中，按照这种八卦用名排行，“方艮、方阶”应该是“方乾方坤”等人的弟弟，或是老祖老来得子吧，分家的时候“方艮、方阶”还未出世或是年龄极幼，姑且妄之如此猜测。从“方”字辈到“昌”字辈，已经是第六代了，一百多年过去，沧海桑田，也无法去解开这个迷了。
继续回到立分单，当年的纯棉白布已经是历尽岁月沧桑，一百五十年时光变迁，白布变成了深灰布，更能看到裸露的布丝、几个小米粒般的蛀洞、还有后人不小心留下的墨迹。可当年的小楷依旧清晰，字字笔酣墨饱，俊秀遒劲，可谓入“布”三分。当看到“石龙口”、“小桥子”、“西洼地”几个地名赫然出现时不禁感慨万分，热泪盈眶，这不正是魂牵梦绕我儿时下地干活的地方么？时空虽然跨越百年，却让我倍感十分的亲近，仿佛就来到那田间地头。再仔细看下去，更多的还是那些曾经属于我的故乡，如今却连我的父辈也无从说起未曾听闻的地方，又让人黯然神伤，感叹沧海桑田，世事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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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这张立分单历经动荡不安的时代，先祖们面临饥荒、战火、地震、旱涝灾害种种社会变革环境和自然环境，一代又一代人是如何把它完美地保存下来的呢？这一定是一种伟大的信仰，一种家族文化的传承精神，让他们把这一诺千金的契约视之为宝，护之如命，代代相传。立分单代表的是公平公正，彰显的是诚信道德，是一种最朴实单纯的约定，这正是立分单上所说的“仁义礼智信”在祖辈人身上的体现。
同治拾年二月十二日，这个遥远的数字，今天就摆在我的眼前，不得不让我看到他就浮想联翩，我一次次的在想，那一天和煦的阳光，那一天温暖的风，那一夜满天闪亮的繁星，那一天祖辈们如何讨论商定家事，如何拿出白布在上面认真虔诚地写下这些让我们无限遐想的文字。
看到过无数的古迹文物，即便是在身边，在手心里也没有过这种亲切和眷恋，唯有这张立分单，似乎和我一样，流淌着我们许氏家族的血液，它是我们后人和祖上物与心的链接，不可割舍，永远让我念念不忘，让我惦记，让我万分的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