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汝刚|边看边聊｜生活是最好的艺术

荧幕和舞台上的故事总是被艺术加工得似真似幻，真实的生活才是最好的艺术。

文章插图
电影《爱情神话》剧照
电影《爱情神话》很像法国画家马奈晚年的作品《女神游乐厅的吧台》，有扣人心弦的表演，也有夜巴黎的灯红酒绿。
画的正中是光鲜亮丽的年轻女招待，前方的大理石吧台上摆着香槟、淡啤酒、利口酒、橘子、鲜花、香氛，身后的大镜子反射出游乐厅的众生相。杂技演员的腿悬在半空，水晶大吊灯下座无虚席，前排有女士穿着白衣服，戴着黄手套，还有一位举起了望远镜。这些人在观看演出，又在被我们观察，黑压压的人物和静物汇成了一个五感的世界。
影片则筑造了一个声音迷宫，藏有机锋的对白之后紧跟着背景音乐，有古典乐，有宁波话唱的歌，也有半上海话半国语的，更多的是英文歌，氛围亲切又迷离。当然，导演还留了点神秘感，供观众在散场后回味：男二号老乌和巨星的故事，到底有几分真？
文艺作品里玩似真似幻，马奈自然是前辈。他在大镜子的右上角，添上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正和女招待搭话。现实中，她面朝我们，体态端正，丹唇未启，神情似乎因疲乏而麻木，但镜中的背影却向顾客前倾，相谈甚欢，虚实的差异耐人寻味。
油画和电影，都是在舒适圈里认真创作的，美丽，让人看得惬意，还有一些深意：画布上工作性质暧昧的女招待，银幕上的三个中年女人，都被欲望和浮华包围，都有难以言说的落寞与孤独。这一次，聚光灯照进了她们的日常。

文章插图
马奈作品《女神游乐厅的吧台》
马奈是巴黎艺术圈的先锋，强调瞬间性，弱化空间感，摒弃色彩的过渡，泼辣地呈现色块和明暗。他的视线聚焦中产生活，除了要与异军突起的相机一争高下，还因为19世纪中叶，巴黎城经历了大规模的修缮，拓宽的道路扩大了中产阶级的活动空间，休闲娱乐业风头很健。
市政改造还加快了空气流通，抑制了流行病传播，代价是拆毁了许多老建筑。难怪古建筑爱好者雨果避开摩登大都会，只爱写老巴黎的街巷英雄，蜗居老屋的小市民：二房东、穷学生、黑社会、潜伏的警探、隐姓埋名的苦役犯……让人想起石库门里的七十二家房客。
上个月去观摩了《上海的声音》，这部沪语滑稽戏笑侃了棚户区40年的变迁，却有着正剧的视野和态度，演员谢幕时还在一边鞠躬，一边表演。剧场里满是中老年观众，偶有带着孙辈来的，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老旧街区的生活编成喜剧，也能风靡全球，比如长演二十年不衰的外百老汇音乐剧《Q大道》，涉猎了文科就业难、丧文化、网瘾、种族歧视、精英早教等命题，热闹搞笑，但也浅，像刘姥姥的笑话。剧中有个日本心理咨询师有口音，演员学艺不精，时常说成印度口音。
《上海的声音》包含宁波话、扬州话、本地话，字正腔圆，还说得风趣，谐音梗、报菜名，恶搞宁波话转普通话，笑点百出。印象很深的是藏族演员扮演的洗脚妹，刚嫁到上海时只会一口川普，十几年后，也能笑嘻嘻地说几句洋泾浜上海话了。跟婆婆争辩时一着急，川普又冒出来了。小细节显示出编导、演员对人性的参透。

文章插图
沪语滑稽戏《上海的声音》
【 王汝刚|边看边聊｜生活是最好的艺术】王汝刚饰演的根发经营烟纸店，耐心和气，账记得门儿清，会用充满人情味的方式把账收回来。街坊儿子结婚，他想随50块份子钱，先一笔笔扣除往日的赊账，新人最后就收到一个零币，但也无债一身轻，大家都高兴。上世纪90年代根发理财收益颇丰，是很合理的，心态好，懂人性，对行情敏感，才能抓住机会。反观《Q大道》里，有个网瘾重的猥琐宅男，突然拿出1000万美元投资邻居的学校，说是股票赚的，过于戏剧化，背离了生活的本质。（戴萦袅）